A·P·哈撒韦督察长敬上
《蛇之形》第四章
“你写给RSPCA视察员的一封信中提到安妮送给你一件临别礼物,”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天,希拉·阿诺德与她丈夫来家里吃午餐时,我对她说。“是什么?”
她伸出手臂。“一只玉镯。”她说着转动她纤细手腕上的一只淡绿色手镯。
“她壁炉上摆了一组玉镯,她替我选了这一个,她说它适合我的肤色和发色。那时候我的头发是红色的。”
“我记得。”我说。
她丈夫赖瑞是个高个子、口音柔和的美国人,在座位上动了动。“事实上,那是硬玉,”他说,“是最昂贵的一种玉。我们在1983年请人估过价钱,好让希拉向警方证明她不是凭空想像安妮家里的财物的。”他用食指和拇指环住镯子。“产自墨西哥……可能是18世纪的东西……价值超过200镑。希拉认为那组玉镯一共有10个,这就让人对安妮的财富有点概念了。”
萨姆低声吹了声口哨。“难怪你会要求警方去调查。”
希拉叹口气。“我还是觉得我应该逼得更紧一点……至少要迫使德鲁里面对惩戒审讯。他怠忽职守得离谱。更糟的是,他是个种族歧视者。他就是认定了黑人妇女应该与脏乱为伍。”
赖瑞不耐地啧啧出声。“这话说得像是新闻节目的记者一样。我同意那男人不是个东西,但他说的有一点没错……没有人表示屋里的状况有异……就连约翰?豪勒特,那个RSPCA视察员,当时也没有提出异议。”他语气坚定得令人意外,似乎这在他们两人之间是个敏感棘手的话题。“而且当时你也没有时间为安妮奔走,你还要开业,还有两个孩子要带。此外,”他继续说着,转向我们,“督察长说破案几率是零,这话有道理。虽然希拉把她记得的东西列出来,但对于细节却过于笼统,而警方也指出,如果她的描述不能更肯定一点的话,是不可能起诉任何人的。到最后似乎会不了了之。”
我们坐在阳台上一把旧阳伞下,长夏的阳光让伞的颜色几乎全褪尽了。花园在屋后延伸,遥远的过去有某个深富鉴赏力的人用波特兰石建造这处高高的平台,视野绝佳,可以越过我们居住的碗形谷地,看到另一侧的风光。我觉得很诧异,我们在国外的那些年里,英国的天气变了这么多。我一直把这里想成是个翠绿葱茏的地方,但花园、放牧草地和原野都在暑气中变成黄棕色,干渴的花朵垂头丧气。希拉和赖瑞戴着一样的巴拿马草帽,是很优雅的一对:她穿着淡黄色棉布洋装,他则穿着白衬衫和斜纹棉布裤,我猜他比她大十岁左右。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认识?何时结的婚?他提到的那两个孩子到底是哪一方前次婚姻的成果?
我倾身替他们再斟上酒,懒懒地想着要进屋里把午餐端出来,菜很简单,有肉类冷盘、沙拉和法国面包。“如果是某个邻居偷了她的东西,”我说,“他们有可能留下数件,尤其是如果那东西不值钱的话。比方说那些插在炮弹壳里的孔雀羽毛……约翰?豪勒特说的那个。我读他的信时忍不住就想到,这种东西可能会留着,至少羽毛永远不能百分之百证明就是安妮的。”
希拉好奇地看看我。“你对那些邻居的敌意似乎特别深,”她说,“为什么?”
萨姆替我回答。“她在死因审讯时说他们是种族歧视者,之后就跟整条街的人扛上了。他们打电话来骂我们,连续骚扰了好几个星期。所以我们离开了英国。”
骗子!我心想。
“难怪你恨他们。”赖瑞同情地说。
听到这句话,希拉满脸疑问地扬起眉头,想要我在这一点上多做补充。但我站起来说午餐时间到了。我已经能够在谈及那些威胁电话时,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变得刺耳……
……但是恨?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午餐后,希拉和我散步到放牧草地去,靠在栏杆上看着马漫不经心地啃着枯黄的草。“赖瑞和我一直认为是职业窃贼干的,”她告诉我,“我们从来没想过下手的可能会是熟人。”
“职业窃贼怎么会知道她家里有什么?”我问,“你自己也说她从不让人进门的。”
“邻居也一样啊,”她合情合理地指出。“她对邻居比对陌生人还不信任。”
“他们会透过她家窗子往里看。”我说着,想起我常会看到一群小恶棍透过窗玻璃对她扮鬼脸。“那些小孩最恶劣。他们觉得吓她很好玩。”
一阵暖风吹过草原,她抓住草帽。“她给我看过的那份估价单,赖瑞坚信就是那个替她估价的人干的。他认为那是一桩骗局——某人挨家挨户敲门,假扮成艺术品或古董专家,探看哪些屋子值得下手。”
有道理,我想。
“但我不同意他的看法,”她继续说,“我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一份苏富比的估价单,因为我记得那时心里想,既然这些数字是一家正派的拍卖公司估的,那一定就没错了。”她叹了口气。“现在我非常气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我没多问。我是说,这整件事都很古怪。她为什么会想去找人估价?而且她到底是怎么强迫自己容许陌生人来任意察看她的宝藏的?”她摇摇手腕,玉镯与手表相击作声。“她要我挑选礼物时,不肯让我碰任何东西,只能用眼睛看。”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米涅·渥特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