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遗憾地同意,“万幸的是,他没有指名道姓。”
我耸耸肩。“他不需要指名道姓。他在讲谁大家心知肚明。而且说不定是报社为了避免发生事端,主动将姓名部分删掉的。整篇报道写得很小心,只说希拉否认疏忽,而没有真正明言指控。”
温蒂有感而发地叹气。“其实是我的错,安妮的事情是我提醒彼得的,他马上就火冒三丈地跑去告诉媒体记者。希拉始终没有原谅他,这件事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可以想像——”我抽出“BMA裁定医生无疏忽”的剪报——“尤其是希拉被证明无罪。帕兹先生根本不是她的病人。”
“只可惜为时已晚,伤害已经造成了。彼得确实曾试着道歉,但希拉丝毫不肯接受。”她停了下。“但是错也不完全都在他,你知道。希拉也反过来散播了一些可怕的指控,说安妮之所以那么不信任他,是因为他支持那些想把她从街上赶走的邻居。她甚至还说他是个种族歧视者。”
“他是吗?”
我想她可能会生气,但她没有。“不是。他有很多缺点,但不包括种族歧视。
希拉也知道,说那种话有失厚道。“
“你们每个人都不太好过。”我喃喃说道。
“简直糟糕透了!”
“但这并不表示希拉说安妮的东西失窃是错的。”我指出。
“只是这看来实在不太可能。”温蒂说。“安妮在世时,没人认为她家里满是宝物。你想过吗?”
“没有,”我承认,“但希拉确实有证据支持她的说法。比方说那个RSPCA视察员的信,他曾上门检查安妮的猫。而且若是此事属实的话,也就表示警方对她死因的调查有所缺失,因为调查中没有考虑到有人在她死前或死后从她那里夺去了不小一笔钱。”
“看在上帝面上,究竟是谁?”
“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我说着,把剪报收回信封里。“我猜是附近的熟人……某个知道屋里有些什么东西的人。”
她侧着头,用她明亮、敏锐的眼睛端详着我。“你丈夫有什么看法?”
“他没有看法。”我缓缓地说。“我们家有20年没提起过这个话题了。”
她一手轻轻按在我肩上。“我很遗憾。”
“没必要。”我语气僵硬地告诉她。“这是我的计划,不是他的。”
她是不是认为“计划”是个不适当的措辞?“安妮的死不是你的错。”她诚挚地说。“你不需要内疚。”
“我没有。”
也许她不相信我的话。也许她在我表面的镇定和放在我膝头证明我的执迷的东西之间,看见了矛盾。“没有人逃得过报应。”她把手从我肩头移下,拉起我的手轻轻放在她双手间揉着。“报应也许不是我们能看到或了解的,但它永远有适当的惩罚。”
“我想你说得对,”我同意,“但我对抽象的惩罚不感兴趣。我要的是我能亲眼目睹的那种……以眼还眼……割肉抵债。”
“那么你会失望的。”她告诉我。“别人的痛苦并不能建筑快乐……不管动机有多高尚。”
我无言以对,只能捏捏她的手作为回应;这让她多少安心了一点,但一直到我离开,她双眼都清楚显现出忧虑。
家人书信往来
时间为1999年
克兰屋
德文郡托凯镇白草路
1999年7月28日,星期三
最亲爱的M:
容我劝你一句——当然你不一定非听不可——在你母亲跟我这个星期六去看你们之前,你最好跟萨姆把事情说清楚。她对你们搬到多尔切斯特的事仍然很不高兴,如果从你那里得不到答案的话,恐怕她会逼问男孩们。萨姆告诉她说,那栋农舍是你在短时间之内惟一能找到的地方——显然他是这么相信的——现在她认定“事情有点可疑”,因为她说她那个言听计从的房地产中介在6月初就传真了一份名单给你,里面有德文郡所有适合的出租房屋。
抱歉我要讲这些惹人嫌的话,但那句老格言——“两害相权取其轻”——说得很对。你知道你母亲发起飙来是什么样子,而且我也担心,等孩子们经不起祖母的质问时,获知实情的萨姆会有多伤心!要“从实招来”并不容易——保守秘密是个容易让人上瘾的可怕习惯,这点我自己已经发现了,因为我明白我们共有的目标让你我变得更亲密——但我想现在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萨姆。
爱你的爸爸
《蛇之形》第七章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时,屋里都是年轻人,阳台上有场临时举行的烧烤。“另一个庆祝学期结束的活动。”我的小儿子边解释边端着一盘肋排从厨房往外走。他淘气地对我眨眨眼。“路克跟我当选为最可能办场好派对的人。”他手臂上挂着个漂亮女孩,留着跟他一样长的金发。“这是乔琪,”他介绍道,“这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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