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太迷他了,只看了我一眼。“谢谢你们邀我来。”她说。
我点点头,纳闷路克和汤姆怎么会这么快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我在他们这个年龄时还躲在刘海后面,渴望众人的目光却总是被忽视,而萨姆则像个跟屁虫一样,尾随在许许多多的贾克·威廉斯身后,藉由那群引人注目的朋友而交到女友。儿子们可能会说这是因为他们个子高、有着像冲浪者的好看外表和紧实的屁股,但我想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在当地的达斯科超市打工当收银员,这就像旧时乡村中的加油站一样。最后所有的路都在超级市场的推车前会合。
我答应换好衣服后会来露个面。回到卧房时,发现萨姆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楼下吵死了。”他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儿子们打算把多尔切斯特一半的人都请来,把我们家吃个精光?”
“我忘了。”我说谎。
“嗯,让我告诉你,”他生气地大吼,“他们一大票人跑进来的时候,我正脱光了衣服做日光浴。真他妈的窘死了。”
我微笑着趴倒在他身边。“所以你现在躲在楼上?”
“不是,”他用下巴朝墙角的几个箱子指了指,“我是在看守我的葡萄酒。我发现有个女孩在厨房里正准备打开一瓶‘云湾’,她以为那是便宜货,于是我当场就给她上了一课新西兰的葡萄栽培业,结果她哭了起来。”
“我不意外,如果你当时没穿衣服的话。她大概以为你是个强奸犯。”
“他妈的真好笑!”
“我想你对她大吼了吧?”
他翻过身来面对我,用手肘撑起身体。“我告诉她说,要是她不学会分辨莱茵白葡萄酒和一瓶价值连城的苏维农白酒有什么差别,我就要把她碎尸万段。事实上我差点叫她出示身份证,以防警察临检。她看起来不超过12岁。”
我丈夫有一张和悦的脸,双眼和嘴巴四周有放射状的笑纹。他并不显老,在我认识他的这25年里他没变多少。他的脾气让人觉得易于相处,因为他发火发得慢,消气消得快,而且表里如一。至少大部分的时间是这样。
现在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这一天过得如何?史丹霍普牧师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摇头。“我跟他没说上几句话。”
“那你为什么耽搁到这么晚?”
“跟他太太谈。”我解释。“她手上有一本他们在圣马克时的照片簿,还借给我一些1978年住在葛兰姆路邻居的照片。”
他端详了我一阵子。“运气真好。”
也许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说实话,但就像往常一样,我无法判断当时的时机是否合适。因此我只点了点头。
“我想她知道所有人的名字吧?”
“大部分。”我同意。
“还把关于他们的所有情况告诉你?”
“东一点西一点的。”
他拂开落在我前额的一绺头发。“帮丈夫教区里的人拍照,这种牧师太太可不太多。”
我耸耸肩。“她以前是半专业的,帮手头拮据的新人拍婚礼照片,就这样一路下来。事实上她的技术相当好。要是她年轻40岁,以此为业绝不成问题。”
“即使如此——”他将手搁在床单上——“你也可能大老远跑去埃克塞特,却只见到个矮矮胖胖、守着厨房的女人,生平做过最有趣的事就是替妇女会烤烤蛋糕。结果你却碰上了大卫·贝利(英国著名摄影师。——中译注)。这真是蛮神奇的,你不觉得吗?”
我纳闷他在烦什么。“不见得。至少我知道她一定有一些安妮葬礼的照片。你不记得她拍过一张我们和莉比·威廉斯的照片吗?她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女人,又高又瘦……像只秃鹰……很难不注意到。”
他摇头。“你怎么知道她是牧师的太太,不是摄影记者?”
“茱莉亚·查尔斯告诉我的。显然温蒂——就是史丹霍普太太——在珍妮佛的洗礼上拍过照片,所以茱莉亚跟她相当熟。”我停下来,看他不满意地摇头否定。“怎么了?”我问。
他双腿移下床,站了起来,怀疑的情绪像电流一样在他周身乱窜。“今天下午赖瑞来过了。他说你现在追问安妮的死,就像去捅马蜂窝一样。他要你停手。”
“我希望你说过叫他少管闲事。”
“正好相反,我的想法跟他一样。显然希拉上次卷进这件事时,差点被搞得崩溃了。你那位可敬的牧师指控她照顾病人有疏忽,结果BMA把她找去审问。当然,那全是胡扯——她立刻就证明了清白——但赖瑞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
他走到窗边,阳台上传来笑声。我祈祷汤姆不要选在这一刻把音响开到最大,那一定会让他父亲彻底抓狂。
“赖瑞还说了什么?”我问。
“他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多尔切斯特。他说他不太相信巧合这回事。”他带着受伤的谴责表情皱眉看着我。“我说他搞错了……说这的确是巧合……我们不可能事先就知道希拉在哪里工作。他却说我太天真了。‘你太太知道。’他说。‘你们搬来的第二天,她就到诊所去,特别指定阿诺德医生看诊,然后要了一份希拉的轮值表,以便确定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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