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没有跟葛兰姆路的任何人有联系。”她说。“他偶尔会去看他母亲,但总是待不久,因为那太让他沮丧了。要是他自己能做主,他根本就不会去……但我一直说,他必须给小杰森和小坦西立个好榜样……我的意思是,要是他们长大以后都不来看我,我会死的。”她睫毛和眉毛的颜色都很淡,让她的脸看来平凡无奇,不过却有丰富而生动的各色神情。现在她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怪表情。“不过她自己的态度也够呛的,只会抱怨她多孤单、多悲惨。这是个恶性循环。要是她和蔼可亲一点,他大概就会比较常去看她……现在他则是能拖就拖,直到实在太内疚了才去。”
“你和孩子们也会去看她吗?”
又是怪表情。“以前有,直到杰森误食了她的百忧解,送进了医院。我真的是气坏了。她又不需要那些蠢药丸……有一半的时间她根本不吃……她只是用它来领残疾津贴,好让她可以整天坐在家里看电视。我之所以这么介意,是因为我已经跟她说过请她把药丸收好,但那简直是对牛弹琴。她在小杰森和小坦西面前照样抽烟喝酒,一点都不管我会有什么感受,然后竟然还敢告诉我说她不知道我在大惊小怪什么。‘当年这也没害到我的小孩啊。’她说。”
我大笑。“我也曾在免洗尿布上听过这话。我千不该万不该把价钱告诉了我母亲,结果她一连好几个月都在教训我浪费钱。‘常规尿布有什么不好的?’她一直说……‘当年你可以用,现在你儿子当然也可以用。’”
她啜着茶。“你不太喜欢她是吧?”
这问题的直接令我吃了一惊,或许只是因为我从没自问过这一点。
“我想大概超过你喜欢莫琳的程度吧。”
“是,但莫琳不是我妈。”她闷闷不乐地说。“这让我很担心。我不喜欢跟别人闹翻,但艾伦他们家人那个样子,我们不太可能跟其中任何一个人往来。有时候我很害怕这是基因作祟,害怕有一天我的孩子会大吵一架然后冲出家门,我和艾尔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相信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我安慰她,“要是行为会遗传,那我的两个孩子早就跑掉了。但他们非常优哉游哉的,得靠炸药才能惊动得了他们。要不然就是看到法拉利跑车上的金发大美女。”
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也许他们是遗传了他们的父亲。”她猜。我想,比较可能是他们的外公,但现在并不太适合提醒贝丝她的小孩和德瑞克之间的基因血缘。“不过我同意艾伦的看法,成长环境比较重要。”我回答。“杰森和坦西是先天遗传和后天经验的总和,而非只靠先天遗传决定一切,否则他们岂不是会一模一样?你自己也点出了这个道理,说艾伦、丹尼跟他们的姐妹很不一样。”还有艾伦现在跟我以前所认识的那个男孩似乎也大不相同,我挖苦地想着。
“他们两个彼此都不一样,”她说,“丹尼比较冲动,但艾尔做起事来好像天生就是个中年人。”她格格笑着,脸色马上亮了起来。“前几天小杰森说了一句‘他妈的’,因为他在托儿所里听到别人这样说,接下来艾尔却整整花了两小时担心是不是自己的错。我说,‘别这么操他妈的呆了……’原谅我说粗话……他说,‘你可以觉得很好笑,但以前我爸唯一注意到我的时候就是他说”杂种,给我操他妈的滚开“时。’这下他还真希望他就是杂种,希望德瑞克不是他亲爹。”
“换了我是他,大概也会这么想。”我说。“那有点像是承认‘恐怖的伊凡一是你父亲。”
这让她好奇得不得了。“你说他威胁过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让他发火的事?”
我很想说实话,不只是因为我喜欢她以及对于利用她感到内疚。她这种人很难得,不管年龄、性别或出身背景为何,他们直接、开放的人格都让你必须也应该回报以信任。事实上,如果我对于欺骗她感到难过,这是因为我知道若换了不同的情况,我会很愿意她是我的盟友。
“我看不惯他对待艾伦的方式,跟他在街上吵了一架,他把我的手臂扭到背后说,要是我再插手管闲事,他就要让我笑不出来。”这也不算全是谎言,我想。虽然地点不对,但威胁——跟笑完全无关——是有的,德瑞克的确是叫我再也不要插手管闲事。“所以我就做了任何一个明理的人会做的事,向警方报案,”我告诉她,“但他们不相信我,把我说的话告诉德瑞克。”
要是我照实讲,就该补充说我两天之内让同一名警察给背叛了两次,心里的愤怒比德瑞克多了一倍。但我想用轻松、无所谓的态度赢得贝丝的好感,而非以她公公野蛮行径的证据来吓坏她。
她睁大了眼睛。“结果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撒谎,“他是个典型的恶霸——外强中干。”我停了下。“丹尼告诉我说,艾伦用球棒把他痛打一顿之后他就消失了?”我语调上扬表示疑问,贝丝点点头。“他到哪去了?有人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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