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他旁边。“有用吗?”
“事实上还真有。他真他妈的有两下子,说他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然后栩栩如生地对我描述了一番窒息而死是什么样子。他告诉我说我很有前途,不该吸得满鼻子强力胶死翘翘。”他侧眼瞥了我一下,带着自贬的开心神色。“所以我就改试海洛因。”
我的失望一定很明显。“这表示德鲁里先生的恐吓策略比麦可的说教有效?”
丹尼微笑的嘴咧得更开。“反正我从来就不喜欢吸强力胶……至于海洛因嘛——”他突然笑了——“我呆坐在那里半个小时,勉强鼓起勇气把那根他妈的针头插进去,然后就让德鲁里先生给逮到了。我向来很讨厌那该死的玩意儿。”
我怜爱地瞄了瞄他。“所以你本来就打算放弃?”
“当然……至少是不再用注射的。我继续吸它一阵子,然后我想,去死吧。我才不需要这个。我比较喜欢大麻,抽大麻比较不会头脑不清。”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你母亲,反而让她把功劳记在德鲁里头上?”
“因为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我。”香烟在他指间转动。“换了是你也不会相信我。那时候我很野,如果你一天到晚只会让人失望的话,要他们改变想法可不容易。”
我点头。这种事我自己教书的时候就看过太多。只要给一个人安上恶名,他就永远不得翻身。我恨的就是这种赶尽杀绝的偏见——伊莱亚斯医生一针见血地提醒我的也是这个。“麦可说他了解你为什么吸胶,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样子。家里只有我和我妈,我们两人根本不对盘。大部分时间她都醉得不省人事——”他摇摇头——“没喝醉的时候,她见了谁就开打——那人通常是我。那实在蛮令人沮丧的。她是真的有问题,但她不肯想办法面对……只会关上门喝得醉茫茫。”
“她有没有说过她有什么问题?”
“你是说除了酗酒这一类的生理问题?”我点头。“我猜就跟其他酒鬼毒虫一样吧,”他耸耸肩说。“害怕活着……害怕痛苦……害怕把自己看得太清楚,免得发现你根本讨厌自己。”
我不知他说的对不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看来还好。”
“那只是因为她知道你要去,”他不在乎地说,“但我敢打赌,你出门不到五分钟她就回去坐在电视机前面抽烟喝酒了。她只能称职一阵子……她太懒了,不肯永远保持清醒。这让我觉得恶心。”
“你还有去看她吗?”
“没有。我上一次见到她是在昙西的洗礼上。我偶尔会打个电话给她,让她知道我还活着,不过我们这些小孩里她惟一想听到音讯的是艾伦。她向来最偏爱他。他做什么她都会原谅……我或我姊姊们则不然。”
我点头。“是什么让你收敛的?”
他想了想。“16岁时因为撬开车门偷车,被抓去关。”他咧嘴一笑说。“记得我告诉过你说我在牢里待过吧?那是我这辈子发生过最好的事,让我离开了葛兰姆路,让我能静下心想人生中要的是什么。”他烟头朝甘地斜斜一指。“有个美术老师让我知道我在这方面有天分……他是个好人……帮我进了美术学校……甚至让我跟他和他太太住了一阵子,直到我找到地方住。”
也许我跟莫琳说错了,让丹尼改变的不是贝丝,而是一个无名的美术老师影响了他的人生。“那么监狱是管用的哕?”
“只有在你想让它管用的时候。”
“艾伦也想让它管用吗?他是这样改过自新的吗?”
他耸耸肩。“他在那里过得很糟……大家都欺负他,因为他不太聪明……让他害怕再回去坐牢。然后他认识了贝丝,想说这下有了未来,尽管她拖了好久才答应嫁给他。”又耸耸肩——这次更无所谓。“监狱似乎对麦可没有什么好处。”
“或者你爸。”我慢慢地说,想着艾伦受到的欺负,想着那句老话说得没错,恶人没胆。“麦可告诉我说,五年前他跟你爸在史卡布斯是牢友。”
“麦可真走运。”丹尼讽刺地说。
“他说你爸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麦可替他写了几封信。他说其中一封是写给你的,但你没回。”
“他说谎,”丹尼没好气地说。“那王八蛋才不在乎我是死是活。”
“我不认为如此。”
“他把信寄到哪里?”
“你妈那里。”
“要是有监狱标志的信寄来,她一定会撕掉的。信上说什么?”
“说他关心你。”
丹尼嗤之以鼻。“他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嗯。”我同意。
“我想他是因为抛弃我们而感到内疚。”
“嗯。”我又说。
丹尼皱眉。“麦可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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