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人很多,天气冷的缘故。果然见角落的一个位置,宁兴国耐心的在等着,见沈淑贤也跟着来了,有点怪怪的感觉。
三人一起点东西吃,除了面,还叫了小笼包子,皮薄薄的,刚到嘴里有点热,到了胃里,说不出的舒服妥帖。
宁兴国夹了一筷子给康渺渺,沈淑贤只顾低头吃,瞥见自己粗的黑色灯芯绒面子的棉鞋,说不出来的窘,为什么自己这么寒酸,为什么这么难看,为什么对着宁兴国自己欲言又止,谁先到,座位就是谁的。
这顿饭吃的十分沉默,宁兴国也考虑有沈淑贤在,有些话还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和康渺渺只是眼神交会。
沈淑贤只是又气又无办法,脑子一下子剧痛起来,身体也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睡觉没有盖好被子,只得放弃跟宁兴国相处的机会,咬着牙忍耐道,“你们两位慢慢吃,我先回学校了,大概头痛病犯了。”
康渺渺还道是她在装,心想,沈淑贤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真的好懂事哦。以后结婚了要请她坐上席,生了孩子也要认她当干妈。
想得还真远。
宁兴国关切问道,“我陪你到隔壁药店抓点中药回去?”
沈淑贤摇摇头,“不碍事,我自己回去就是,伞你们拿着,我回去了。今天让康渺渺请客,早上我给了她一个方子治了她的病。”
宁兴国一脸疑惑,康渺渺扑哧笑了,“是,多亏了你,不然这会我那病犯了,这桌子得遭殃了。”
沈淑贤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起来把凳子又放回原处,自顾消失在风雪中。
宁兴国看见那个消瘦的影子,心里忽然有点什么被牵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她不要紧吧。”
康渺渺哧溜哧溜捞着碗里的面条,“没事,她经常头痛,睡觉也睡不好,听她自己说她原是早产儿,没有足月就从她妈肚子里拱出来了。营养不够,所以现在经常犯病呢。”
“哦。”宁兴国这才放下心来,可怜的孩子。
“先生,你真的还是准备去打仗吗?能不能过年明年以后再走啊,我有事要同你商量的。”康渺渺的脸忽然红的通透。
宁兴国笑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明年就毕业了啊,可以跟着你呢。”康渺渺抬头看宁兴国,结实的肩膀,真想靠上去打个盹,想必很温暖罢。
“不行,时不待我。”
“可是救国救民也不差这点时候啊。”
宁兴国忽然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她想同自己结婚。
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宁兴国也是考虑过康渺渺的问题,她的吻是缠绵甜美,她的身体是春意盎然,但最后的底线,宁兴国始终把握的很紧,毕竟人家是学生,但自己是个军人,怎能被这些儿女私情束缚住手脚。看她那张期盼的脸,又实在不忍拒绝,也罢也罢,反正一切听天由命。
“等下想去哪里玩?”宁兴国岔开话题。
康渺渺拿筷子的一端撑着下巴,冥思苦想,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有个好地方。”
阴花三月 正文 第11章
(十一)
等到了那个所谓的“好地方”,宁兴国差点晕了,不就是个寺庙嘛,香火缭绕的,虽然是冬天,还是有不少人来进香,下着雪,有人还三步一跪下。
“来这里做甚?”宁兴国站在西园寺的门口踌躇,“我们不信这些的。”
康渺渺生气了,“你说你陪我出来玩的嘛,这里的菩萨超级灵的。而且还有明朝放养的两只大乌龟,我以前只是听说,却从来没有机会来。”
“好吧,进去吧,我服了你。”宁兴国随她进入寺庙。
(西园寺位于扬州市阊门外留园路,始建于元至元年间,初名归元寺。明嘉靖年间太仆徐泰时置建东园,同时将归元寺改为宅园,易名西园。以后,其子徐舍宅为寺。明崇祯八年(公元1635年),住持茂林和尚为弘扬“律宗”,改称“戒幢律寺”。“幢”是旗帜的意思,“戒幢”就是以戒律为旗帜,弘扬戒法的寺院,该寺成为当时著名的律宗道场之一。清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毁于战乱。光绪初年,由广慧和尚筹资建修,更名为“西园戒幢寺”,俗称“西园寺”。)
康渺渺一个字一个字的虔诚的念,宁兴国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尊瓷器,两个人都在发呆。
往里走,果然是殿宇宏伟、佛像庄严,又兼有园林特色,让人体会肃穆中的美感,大雪纷飞中,康渺渺跪地拜了菩萨,五体投地,嘴里念念叨叨俨然虔诚求子的小妇人,然后一脸期盼的对着那些粉金粉金的四面千手观音笑着。宁兴国也跟着跪拜,叹道:女人,总是寄希望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到许愿池,那龟已有数百岁,重逾百公斤,常浮出水面跟游人逗乐。虽然下着雪,倒也奇怪,那两只大龟看见康渺渺立即聚拢过来。
“啊,你看,多可爱。”康渺渺扯着宁兴国的衣袖。
手接触到手,体温就迅速上升,四目相对,哪管它周围流言蜚语,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方丈在旁边,念着佛经,“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隶娑婆诃……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施主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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