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兀自就笑了一下,沿着路边,捡了一些石头装在口袋里,隔一会便扔一块,里面,死一样寂静。
破坏欲带来的报复性快感,很快,被寂静淹没了,左左无趣地回寝室,在床上呆坐一会,倒下,睡去了。
夜里,他又梦见了巧云,这一次,她勾着伊河的脖子央求道:你娶了人家嘛你娶了人家嘛。他看见自己悄悄走过去,将巧云勾在伊河脖子上的手指一根根剥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自轻自贱?他不会娶你的。
巧云仿佛根本就看不见他的存在,只是,勾在伊河的颈上反复说你娶了人家嘛你娶了人家嘛……
左左就醒了,天已亮了,挂在窗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很有人,睡在梦里,他却,那么不情愿地醒了。
他垂头丧气地拎着饭盒去餐厅,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去上课了,整整一个上午,他的心,都在巧云的店子周围徘徊。
第20节:指间的风剪了心上的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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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一放学,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校门,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巧云门口,两手把着门框望着她笑时,巧云也笑了,好象,他们从未有过任何隔阂,如同昨晚他们还一起吃过一餐融洽的晚饭。
她正在打扫地上的头发,长短不一、色彩不同的头发,慢慢汇聚起来,像黑色的雪。她直起腰,看着他,脸上跑着温暖的春风:姐姐哪里得罪你了?好久不见你来了。
左左腼腆地笑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是很爱出门。
见巧云将头发茬子装进墙角的一只编制袋,遂问:据说,这些头发是被收去做酱油的,真的吗?
巧云笑笑说:你也知道这个啊,而且是做高档酱油,低档酱油还没用它们的资格呢。
左左捂着嘴巴,将细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我再也不吃酱油了,恶心死了,你做理发,你肯定知道,有那么多人生头皮屑,还有的人头皮上生皮炎,这些头发简直就是一些疾病的种子……
你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些头发茬子是不是被拿去做酱油的?巧云睥睨着他,一抹成熟女子的风流,从眼角流淌而出。
左左无声地笑了笑,挪到理发椅上坐下来,又将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想和你说说话了,在家呆了一个暑假,嘴巴都快憋臭了,和我妈妈谈不来,和我爸爸没有共同话题。
他知道,现在的巧云,对伊河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而且很想知道伊河与李小兰的感情怎么样,所以,他特意说得漫不经心,象在街上晒太阳的老太太,无意中说被午饭的某道菜塞了牙。
巧云把袋子放回角落,有些担忧似地看着门外的马路,停了一会,才说:是啊,你们这些孩子,和父母都有代沟,而且还是鸿沟。
左左觉得话题进行的不顺畅,便说:你有烟吗?在家这段时间一直没抽,我妈看见了会骂我的,她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型,我见过她一晚上就抽掉一包哈德门,可她一见我抽烟就像见了鬼。
为什么?巧云拿了支烟递给他。
她觉得抽烟是不快乐的标志,不快乐的人就是不幸福的人,她喜欢我幸福,所以。左左看了一下,是南洋红双喜,心,就难受了一下,知道是伊河放在这里的。
巧云听了,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她怎么这么教条主义?
她的笑声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左左瞅着她,一动不动的,也许,她以为自己尚不知情:让我爸逼的,其实,如果我妈没嫁给我爸,她会是个很快乐的女人,她是个很容易有幸福感的女人,只要我爸对她好一点,我们家就会变成快乐天堂。
巧云屏住了呼吸:你爸对你妈不好?
烟迷了左左的眼睛,他低了一下头,用鼻子恩了一声。
巧云就问:为什么呀?
不是我妈的问题,我爸太花了,他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骗女人感情玩,而且,每一次都拖泥带水处理不利落。
那些女人逼着他离婚娶她们?巧云脸上已生出了一层薄薄的了寒意。
如果是那样,我还敬佩他呢,她们都跟他要钱,要他给买衣服买首饰买任何她们想要的东西,我爸爸不过是个吃房租度日的人,日子舒服,但没大钱,她们不信,就跟他闹,说他家里一定有祖上留下来的宝石首饰甚至美元什么的。
巧云喔了一声,坐在那里。
左左瞥了她一眼:我最瞧不上我爸爸的就是他为了勾搭女人到处说我妈不好,太不男人了,而且,他还会把过去的情史像抖搂抹布一样到处宣扬,说什么体态的女人什么味道,什么面相的女人最惹不得,为了对下一个新女人表示钟情,他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把前面的女人用嘴巴糟践得一钱不值,我觉得,一个尊重自己历史的国家是值得敬佩的,譬如德国,虽然经历了很不光彩的二战,但是人家醒悟了,而作为一个人,他应该尊重自己的过去,特别是走过的感情之路,他应该尊重每一个路过了自己人生的人,否则就是背叛就是无耻,譬如我爸爸,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所经历的每一个女人到最后都变成了让他引以为耻的人生污点?
第21节:指间的风剪了心上的云(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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