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见两点寒星自暗中打来。道人身手也真利索,“嗤嗤”两声,挥刃磕飞。方才一交手功夫,便把小蛮独自撇在地下。
小石子接二连三不停打向道人。两人一者在明,一者在暗,对面灌木簌簌做响。老道有些不耐烦,长啸一声,合身前扑,两只袖子连挥直挥。数道白光疾闪即没,全都钉在了围墙上。飘忽的黑影儿身法也甚快,转身跳上房顶。他轻抖衣衫,嘴里念念有词。道人提气纵身,也上了房。两人即刻斗在一处。
谢小蛮自己挪到台阶边,就手去磨背后的绳索。幸好绳子也不太粗,磨了会儿便有些松动。她正欣喜,猛听得佛堂里棺材板响。两具骷髅自里头哆哆嗦嗦爬将出来,一个持刀,一个持棍,打窗户窜到院子当中。
白骨帮着何川青共战老道一人。四人手上刀光类若打闪相似。少年不容他喘息,招招进手,逼得老道连连后退,难为他手中短匕遮前挡后。又走两三回合,道人兵刃实在不趁手,眼看封架不住,败相已露。他卖个破绽,跳出圈外,这瞬息之间,缓过手来。两指挥得几挥,妖火“轰”的一声,带着那具骷髅自大门弹起,足有三五丈高。犹如下了阵火雨相仿。小蛮一侧身,躲到桌子下边。
庙堂横梁、门楣等几处地方猛地烧起。雨却径自浇不熄它,光亮非蓝非绿。原来是他自炼的真火,专能对付山中精灵。别说这等毛毛细雨,就是狂风暴雨也奈何不得。
眼见小蛮身临险地,何川青就无心同他师父厮杀。他飘身上树,调手扯下腰间束带,朝庙宇一抖。瓦片纷纷坠落,破了个大窟窿。那根腰带仿佛一条长索,钩住小姑娘急提,将她带了出来。
只闻得剑做龙吟,不绝于耳。道人打个呼哨,“灭魂”宝剑破空而出,自行飞到手中。何川青心中一凛,不敢缨其锋芒。如霜如雪的剑光径奔面门而来。远远看去,黑夜之中,少年如同一只大鸟在前,剑光紧追不舍,风驰电掣。几番起落,何川青的竹杖叫它削为两段,顿时险象环生。
少年绕着空地撒腿疾奔,半步不敢停留。随走着,口中喷云吐雾。就见那如同墨汁般的黑烟翻翻滚滚,将老道围在当间。没多大功夫,黑云就吞没了道人身影。此时地下沙石黄土也挟风而起,好似打着旋儿的狂风。呼啸连连,如泣如诉,甚是凄厉。
剑光辨不明方向,横冲直撞,犹如疯魔一般。何川青这才留足,双手结几个古怪手势。黑雾里头,红芒乍起,轰隆隆的雷电震耳欲聋。谢小蛮捂住耳朵,头晕目眩。
过了许久,雷音偃旗息鼓,四周没了动静。只听“呛”一声轻颤,“灭魂”坠下地来,插在黄土之中,余震兀自未消。何川青神色依旧凝重,也不知是否困住对手。他一抹脸,化做青鬼模样,张开血盆大口,将那黑云一口一口吸入腹内。待到吸净后,不见老道。小蛮这才头一回看见浮在头顶上的“吐云”珠。原来是颗鸽蛋大小乌涂涂的珠子,内有暗光。方圆十丈之内,所有事物皆都发黑。
“好徒弟,几年不见,本事见长。不枉我一番点拨。”那道人的声音自半空传来。何川青一惊,果然,他不知何时早已脱困。
少年只觉肋下冰凉,身躯朝后便倒。双肩、双臂、手掌、膝盖、脚背乃至琵琶骨一阵剧痛,叫人活活钉在树上。其他倒也无所谓,唯独琵琶骨被法器所穿,便不能施法变化。他长叹一声,吐了几口血,慢慢现出少年本相。只见浑身上下皆是鲜血,形容既狼狈又落魄。他不能动转,只好远远瞥了小蛮一眼。
老道微微一笑,长剑遥指,比住他胸口,淡淡问道:“服是不服?”
何川青心灰意冷,只好回答,“服了。”
“那便跟我走吧。”
“我跟你走,她怎么办?”
“想让我放了你的小情人?叫她自己下个保证。”
少年于是向小姑娘道:“小蛮,你起个誓,跟谁也不要提起今天见到的事情。也不准向人说起我对你说过的话。”
谢小蛮瞧了瞧这个,瞧了瞧那个,冷不丁答道:“我不起誓。”
何川青见她语气决绝,又道:“你走吧,不必替我担心,他不会杀我。”
小姑娘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走。”
老道一听,双眉一剔,动了杀心,朝她这边款款走来。少年猜到师父心思,不禁喝道:“他想要你的命,快走!”
她身躯晃了一晃,样子似乎将要跌倒。老道不禁一怔,濯濯霞光,色做五彩,竟将半边天幕闪得如同天明一般。他双目刺痛,拿手一闭,不能视物。只见那光芒正是从小姑娘胸前射出。她身上手上,尽是光斑点点,心跳一阵快似一阵,一股暖流自脚下而起,周身无比舒服。原来是体内的宝物起了感应,生出光幕。
道人心想失策,方才就不该留她活口,再要拿他二人可又得大费周章。急拉剑来砍,火花迸飞,却斩不进去。论理两宝相逢,该有强弱之别,必得一伤。可是,“丹霞”在谢小蛮腹内逗留的时间年深日久,已经深通人性。而灭魂宝剑却是道士初使乍练,未免不够纯熟。若非如此,只怕一剑也不能挡住。
这会儿兔起鹘落,还是何川青机灵,立时叫道:“快来拔掉我身上的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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