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正想叫他快走,哪知少年一纵身,稳稳当当落在楼上。小姑娘将窗户一闭,道:“照规矩这会儿可不该见你。”
“规矩都是人定的。再说,咱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你怎么就不想我呢?”
她啐道:“呸,真不害臊。你这么冒失闯进来,若叫我爹看到,又该不高兴了。还不快走?”
何川青没功夫同她穷磨,问道:“我说你到底开不开窗户?”
“不开。”
“不开我可要嚷了,来人……”
小姑娘慌张,怕他当真嚷得人来,急将手一推,何川青借着空隙便窜入屋。他一哂,道:“原来女人的闺房就是这个样子。”
小蛮又喜又嗔,“怎的五年没见,还这么没规没矩的?”
少年右手一搭一绕,顺势将她搂到怀里,说道:“是啊,都五年没见了,怎么我一看见你就没规矩了呢?”
谢小蛮巧笑倩兮,比之当年的稚嫩更添妩媚。何川青在她唇上轻轻一点,玩笑道:“其实我真的是个很规矩的人。你别想歪了。”
“是,只不过你不规矩起来时,简直不是人。”
他听到这话,二话不说,猛地把小姑娘一抱,朝锦帐走去。
云雨将歇,烛影摇红。不知不觉,已然过了午夜。何川青身上倦怠不肯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
小姑娘摸摸他胸口,问道:“你那些蝌蚪样的刺青怎么不见了?”
他略略点头,“我自己把符咒解开了。对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小蛮知道他说的乃是自己误吞的宝珠“丹霞”。何川青右手按住她胸口,默念真言。只觉得凉意涌上心头,不由自主张开嘴,吐出一颗明珠。少年托在手内,灯下细观,色做七彩,奥妙无穷,变化无方。
及至婚期,谢府上下悬红结彩。员外虽不肯大肆张扬,但道贺的亲友依然不少。往来之人,络绎不绝。谢员外觉得面上无光,索性避不见客,全都交给夫人与管事招呼。不多一会儿,接人的轿子已经抬至门前。顿时,鞭响炮鸣,锣鼓喧天。人们争先恐后,想要一睹那海丰城内大大有名新郎官的风采。
何川青跳下骏马,朝大家稍稍拱一拱手,便向宅内而来。到了花厅之上,见过员外爷,映儿这才扶谢三小姐出来。他二人携手,便要行拜天地高堂之礼。
谢老爷忽然高声喝道,“且慢——”
众人不知何故,均是一怔。他们两人一拜就没能拜下去。少年猜出必有蹊跷,只拿眼睛盯着员外,却不答腔,听他示下。哪知谢员外问道:“我将女儿嫁你前,你得回答我一件事。这问题事关重大,你要老老实实的说,知道么?”
“可以,请问。”
他一字一字缓缓说道:“你那三箱金银珠宝,是从哪里得来的?”
何川青脸色刷的白了,不禁用力握住小姑娘的手。他一时无言折辩,平日里的机灵此刻荡然无存。员外见他神色异样,心中早明白几分。
“那些金银,是你窃的,对不对!”
小蛮大惊,惶急之间,一手将盖头扯下,向他问道:“是不是真的?”
少年吸了口气,从从容容的道:“如此说法,可有凭证?”
谢小蛮的心沉到谷地。她十分明白,何川青这样作答就必定是干下了这桩勾当。
有人冷笑道:“凭证,要多少有多少。你当初劫夺入宫的供奉时,确是蒙了面。却不知官银上面早已便偷偷做了记号。从这里搜出来的财物与失盗的数目分毫不差。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
那名差官说完,打个呼哨。原来埋伏在宅子周围,墙内墙外的衙役兵丁统共两百多号人,将前庭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姑娘到得此时,再糊涂也都能想明白了。准是自己父亲从中看出破绽,害怕受牵连,这才暗地报官。带了许多人,捉拿何川青。
捕快头一摆刀,厉声喝道:“事已至此,还不认罪伏诛?”
何川青眉毛也不曾动一动,双手抱胸,把小蛮挡在身后,道:“没错,是我干的,我统统认下。与这里所有人都无半点干系。要杀要剐,全冲我一个人来。各位兄弟不用客气,尽管动手招呼。”
只听有人哈哈大笑,从花架后面踱出来。少年看见他,眼神一寒,不言语了。小姑娘摸着他手内冰凉,掌心渗出冷汗。
“好徒弟,又见面了。”老道自背上摘下剑匣。倒仿佛师徒叙旧一般,不动声色。
少年眯起眼睛,过了好久,才道:“今天这局,是你设下的。”
“我管教无方,教出一个叛逆师门又做了江洋大盗的徒弟,自然应该负责。所以今日,特来收你。”
何川青咬着牙,沉声说道:“放我们一马成不成?”
“要放我早放了,不会等到今天。我劝你还是乖乖受降的好,否则更加受罪。”
他忽然笑了笑,道:“对不住,这世上能叫我低头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话音未落,青衫少年猱身疾扑,猛然出手。竟是拼命的招数,半点余地也没留。众人眼前一花,就见两人已经斗在一处。白刃寒芒,你来我往。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双锋对竹杖。何川青这次换了杆玉色长杖,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遇到“灭魂”居然没有断折。他一路路使开棒法,忽伸忽缩,奇诡难测。老道心知,这些兵丁哪个都不是徒弟的对手,上来也是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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