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体所散发出的那种穿透力很强的味道,墙上漆了一层昏暗的油画颜料,总之,整个
环境让人感到不是办公场所,倒像是班房。
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耐心地坐在走廊里,像她这样来探监或带来包
裹的人排着长队:现在邮政工作实在太差,包裹要么完全寄不到,要么在途中被陆续偷
光。好在如果包裹寄不到,可能再寄新的,而如果包裹寄到是半空的,那就可以认为,
包裹被犯人偷了,在最近半年不能再寄新包裹了。很多人开始亲自送包裹或遇到机会托
人转交,这样更可靠一些。
这是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自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被
关进教养院以来第一次来探监。她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以至于不敢想象她丈夫变成什么
样了。听熟人们讲加上看书和电影她已经对教养院的生活概况有了某种印象,所以她想
象中将看到一个情绪沮丧、脸上过早地布满了皱纹、牙齿发黑、双手磨出厚厚茧子的叶
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
终于轮到她了。她回头看了一下坐在令人厌倦的长队中的女人们(不知为什么没有
一个男人,大概只是母亲和妻子们来探监,而父亲和儿子们比较喜欢其他消遣),悄悄
地给自己画了个十字便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我找根据法律条款第103条被判刑八年的犯人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
夫。”
“你是他的妻子?”身穿内务部队绿军官制服的大尉眉头紧锁,连头也不抬地开口
问道,“请出示证件。”
“在这里,”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赶快把身份证递给了他,这个身
份证是全新的,两个月前她更换姓时刚刚办的。
大尉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好奇地凝视着她。
“这里有婚姻注册登记,你们是半年前结的婚?”
“完全正确。”
“叶夫根尼·米哈伊洛维奇·多休科夫当时还处于被调查中吧?”大尉明确地说。
“是的。”
“那么这意味着您是自愿嫁给杀人犯做妻子的了?为什么?这很有意思。您赞成他
这样做吗?”
“不,您不能这样理解,”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急忙说了起来,
“我也是个正常人,我怎么能赞成去犯罪杀人呢?但希望他服刑的时候,知道我在等他,
我需要他,他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的……要知道,他没有一个亲人来探望,给他寄东西。
母亲年纪太大了,而且几乎双目失明了。她实际上出不来门了。没有父亲,他父亲早去
世了。叶尼亚是她惟一的儿子,他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因此,如果我们不登记结
婚的话,你们就不会让我来探望他了。即使他是杀人犯,那他也应该有一个他信任和可
以信任的人呀。”
“您刚才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大尉说道,“您说:即使他是杀人犯。这么
说您相信他杀了人?”
“我不明白。”她瞬间口干舌燥地说。
“我是想说,您丈夫无论是在调查中,还是在法庭上都不承认杀了人。而且至今仍
不承认自己有罪。所以我就问您:您是怎么认为的?您也确信他没有犯罪?”
“我……”她惊慌失措地说,“我不知道,应该说,叶尼亚不是那种要杀死某个人
的人……但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为任何人担保,甚至为自己本人。不,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的义务是什么。如果国家认为必须要把因某件事的惩罚加到他
身上的话,那么我的义务就是帮助他,保持寡言地经受这一切,使他别丧失人性,使他
认识错误,认清自己的罪过,如果他的确犯了罪的话就让他悔过,改正过来。”
“您是教徒吧?”
“正像您说的那样……”
她微微一笑,从她走进办公室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笑。
“叶尼亚被捕后,我便开始去教堂,只是因为想在某种程度上帮他一下,怎么帮我
不知道。我认识了一位神甫,他向我讲解说,如果我在叶尼亚身边生活这么多年不能阻
止他犯罪,那么我的职责是,现在竭尽全力去帮助他洗清罪孽,弃恶扬善,重新做人。”
大尉打开放有很多卡片盒的保险柜,从中抽出一个卡片盒,一张张地翻阅了很长时
间,最后从中取出一张并认真地研究了一番。
“您的探望时间是烦期的,三个小时。”
“时间这么短呀?”纳塔利娅·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绝望地两手举起轻轻一拍,
“而人家告诉我……”
“谁告诉您是长期的——三昼夜?”大尉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这对您来说暂
时还早,期限还未到。”
“那什么时候?”
“三个月过后,不能提前,而且还要看您丈夫的表现情况而定。如果他要破坏制度
的话,那么作为惩罚手段他可能会被剥夺寄包裹或探监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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