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能告诉他。除非出现虐待儿童的情况,否则你不能告诉他人。即便现在你可以肯定这孩子就是马洛里——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我觉得你不能向别人提起这孩子来过诊所的事。”
我以为她会跟我争执。但她没有。她问:“你想知道她说什么了吗?为什么会去诊所吗?”
“要我给你出主意,也许我必须先了解些情况。”我是这么说的,“但我并不想知道。”
黛安娜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个小女孩在节假日会感到很沮丧。她想妈妈。”
10
虽然你在博尔德能看到来自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但它毕竟只是个小城市。在这样一个小城里,每个人似乎都会认识那个某某人,这个某某人又认识某某人,而那个某某人与失踪的小女孩多少有点干系。那年圣诞与元旦之间的一周里有不少无聊的谈话节目,太多了,而谈论的都是那些关系的疏离度。
我的朋友兼邻居阿德里安娜是博尔德的一名泌尿科医生。她很确定地说过这出戏里的一个主要演员——一个与米勒一家,或者与执法小队中某个稍有名气的人物有干系的人——是她的病人。我在骑自行车时认识了两个朋友,他们的女儿跟那个失踪的小女孩是同一个俱乐部的——U15俱乐部足球队。劳伦法律助理的儿子跟小女孩也是同龄,而儿子最好的朋友以前常去失踪小女孩的家里除草。
诸如此类。
就像我刚听说马洛里的父亲名叫比尔时所怀疑的那样,我也同米勒一家搭上了边。我会跟他们搭上边纯粹是因为时间。几年前——我
得查查记录才能确切说出是多少年,但我估计是八九年,甚至是十年十一年——
我曾为马洛里的父母做过心理咨询,仅那一次。隔了那么久,我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也许是因为当时我的诊断结果实在令人沮丧。
米勒先生是硬把他妻子拖进来的。他们一进来做自我介绍时,我就看出来米勒太太很不情愿进我的办公室。她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孩子为了躲避看一次牙医,宁可发誓再也不吃糖一样。她就差没使劲跺脚了。
我诊疗方面的直觉也因为她的外表而变得更敏感了。任何一个长期与重度精神病患者打交道的专业人士都能察觉出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她的发型、化妆、穿着——每样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寻常。我为他们做咨询时正值9月宜人的初秋时节,米勒太太穿着一套羊毛套装,提着一只草编包,拖着一双已经磨损了的平跟鞋。她戴着一副又大又亮的贾姬式太阳镜贾姬即杰奎琳,肯尼迪总统夫人,当年曾委托一位眼镜设计师帮她设计了一款大尺寸的胶框墨镜,从上世纪60年代至今仍十分流行。。单看每个部分,都很不错。至少过得去。但在一个舒适的秋日把这些凑到一块儿,如此装扮也许只有米勒太太自己才能完全明白。
再说米勒先生,他面临的巨大挑战显然是惟恐避之不及的。看上去,他至少暂时说服了自己,要用传统的“心贴心”交谈诊疗法把妻子拖回本就属于她的笔直而狭窄的道路,任由她在旷野中央漫无目的地游荡也不是个办法。
米勒太太究竟游荡到哪里去了?
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不会。吸毒?酗酒?绝不可能这么一般。
事实是,米勒太太参加过很多婚宴。一个月两三次是家常便饭,有时结婚的人一多,她去得还要频繁。“一个月十次,”米勒先生打电话给我预约第一次诊疗时,他这么说道。“这是最高纪录。就是7月份的事。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会一周去十次。”
她每次参加婚宴都会穿得相当端庄典雅。她买来用在婚宴上穿的衣服有几十套,还有各式各样的帽子,春天戴的,夏天戴的,一应俱全——米勒先生称其为帽子,但米勒太太则称其为“我的礼帽”。她为每对新人买礼物,她的很多衣服和准备的礼物都是通过有线电视的家庭购物频道购买的。她从不注册——“哪儿用得着别人告诉我买什么东西?我的天。”她在诊疗时大叫——她似乎常挑一些陶瓷小塑像作为礼物,往往是小狗、小猫之类的,偶尔也会是天使或小孩。
结婚送礼往往价格不菲。“这是她惟一的缺点,”米勒先生为妻子的大方辩护道,这点值得赞赏。在一个结婚高峰月,每对新人都收到了——她是看了一小时的在QVC电视台“买这个没错”清仓大甩卖广告节目后买的——一台闪闪发亮的铬合金家用煮咖啡机,是意大利产的活塞式的,很漂亮。这些煮咖啡机差不多花了她两千美金。
那些负责米勒家所在地区业务的美国联合包裹服务公司的小伙子和联邦快递的小姐跟他们一家子都已经混熟了。
除了多次参加婚礼和越来越多的花销,还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米勒太太在婚礼上一向都是不速之客。一向都是。可她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每次都是贵宾,如果有人问起,她则会编出一通详尽却荒谬的理由来。
她常常是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刻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教堂,然后侧身挤到前排观看仪式进行,她常常坐在第二或第三排,就在新人的亲属后面,而且常常是坐在新娘的一侧,靠近中间的过道那里,接着她会向其他客人招手微笑,好像跟他们很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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