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值班的海员呆的时间过久。”他说道,“天寒,他们也会心不在焉。这样会出现疏漏,多让几人换换班。”
“好的,船长。”马修答道。
“把克伦科斯顿安顿去。这家伙自称视力不错;得检验一下。让他值早班,早晨有雾,这样比较合适。出现什么新情况,马上通知我。”
说完,詹姆斯·普雷费尔返回船舱。马修先生派人叫来克伦科斯顿,向他布置了船长的安排。
“明早六点,”他说道,“你去前桅帆舵柄处的观察台。”
克伦科斯顿咕哝一声表示遵命,可马修还没转背,他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在抱怨些什么,末了,终于吼出声来:
“什么见他鬼的前桅帆的舵轮?”
这时他侄儿来艏楼找他。
“怎么了,克伦科斯顿?”他问。
“怎么了?没什么!没什么!”水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条鬼船像刚从河里爬出来的落水狗似的摇头晃去,搞得我心里七荤八素,不是滋味。”
“可怜的人!”小水手叹道,感激地望着克伦科斯顿。
“我这个年纪竟然会晕船!什么孬种!”老水手又说,“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还有什么前桅帆的舱柄,什么东西,想起来就心烦……”
“亲爱的克伦科斯顿,都是我拖累了你。”
“有您还有他。”老水手说,“别再提那事了,约翰。相信上帝会帮助我们的。”
说完,两人回到船舱。老水手看着侄儿躺在狭小的床铺上安静地进入了梦乡,他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六点,克伦科斯顿起床去换岗;他登上甲板,大副命令他爬上桅杆,小心警戒。
水手听了这席话,显得有点茫然;最后他似乎打定了主意,朝船尾走去。
“喂,你到底上哪儿?”马修责问他。
“您叫我去的地方呀。”克伦科斯顿答道。
“我叫你去前桅帆的舵轮。”
“是啊!我就是去那里。”水手镇定地答道,继续朝艉楼走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马修不耐烦地说,“你去后桅找前桅帆的舵柄,简直就像个伦敦东区人听不懂叫他编根短绳还是打了结。你在哪艘船上干过,朋友?挂前桅帆的桅杆,傻瓜,挂前桅帆的桅杆!”
甲板上的水手们听到大副的冷嘲热讽,再看看克伦科斯顿一脸困惑的样子,禁不住哄堂大笑。老水手回过身来,走到艏楼上。
“呃,”他望着桅杆,清晨的浓雾把船遮得严严实实的,桅杆顶消失在一片白幕中,“要我爬上去?”
“对,”马修说道,“快点!圣巴特克,北军的船就快追上来了,而这个懒鬼还没到位,你到底上不上?”
克伦科斯顿没说什么,吃力地爬上舷墙;又抓住索梯,动作笨拙无比,既不知怎么用脚又不知如何用手;好不容易爬到了桅楼,他没有轻盈地荡过去,反而呆呆地站着,死命地抓住绳索不放,好像晕船。马修看到他那幅德性,简直惊呆了。气都不打一处出,只好喝令他马上下来。
“那家伙这辈子就没当过水手,”他对水手长说道,“詹森,去搜搜他的口袋。”
水手长马上跑去船舱。
这时,克伦科斯顿正费劲地往下爬;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他赶紧抓住一截动索,却不料其尾端松开了,结果,他“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甲板上。
“笨蛋,蠢材,冒牌货!”马修劈头盖脸地骂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你混到船上来干什么?哦!还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是个健壮的水手。你只是不会区分前桅还是后桅!好极了,咱们等会儿好好谈谈。”
克伦科斯顿没说话,默默地承受着这一通责骂。水手长这时回来了。
“这就是我在这个乡巴佬口袋里找到的:一个装着信的可疑的包。”他告诉大副。
“拿来!”马修命令着,“这些信贴着美国北方的邮票!‘哈里伯尔特先生,波士顿!’一个废奴分子!一个北方佬!……混蛋!你这个奸细!你混进来想出卖我们!慌什么!你可玩完了,你会尝到九尾猫的利爪的滋味!水手长,派人通知船长。你们给我看守这家伙。”
克伦科斯顿领受了这一席“恭维”,只是做了个鬼脸,根本没开腔。水手们把他的手脚牢牢地绑在绞盘上。
几分钟后,詹姆斯·普雷费尔从船舱里出来,来到艏楼。马修马上向他禀告了这一意外发现。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詹姆斯·普雷费尔勉强忍住怒火,责问道。
“没有。”克伦科斯顿答道。
“你混到我的船上究竟有何企图?”
“什么也没有。”
“你还指望找什么?”
“什么都不指望。”
“你是什么人?难道真如信件证明的那样,你是美国人?”
克伦科斯顿不置可否。
“水手长,给我打五十鞭,直到他开口。”詹姆斯·普雷费尔说道,“够你受吧,克伦科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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