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_[法]儒勒·凡尔纳【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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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而易见,利默里克所处的位置,适于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工业和商业中心。香农河,“蔚蓝的河流”,为这城市提供通道,犹如克莱德河、塔米什河,或者默西河。如果说伦敦、格拉斯哥和利物浦利用各自的河流,可惜的是利默里克却把它的河流闲置起来。难得见到几只船,懒闲的河水白白流经城市的美丽街区,灌溉山谷的肥沃牧场。爱尔兰的流亡者应当把香农河带到美洲,美国人肯定会充分利用起来。

  利默里克的整个工业,只限于生产火腿,尽管如此,这还是一座赏心说目的城市;城中的女子格外美丽,在安娜·威斯顿小姐演出期间,是不难看出这一点的。

  要承认,这样爱喧闹的女演员,私生活绝不会筑起密不透风的墙,不可能!有朝一日建筑师能办到的话,她们一定要造起全透明的玻璃住宅。不管怎么说,关于在戈尔韦发生的事情,安娜·威斯顿小姐无需隐瞒,她到达利默里克的次日,就在各沙龙大谈那所贫民学校。于是这事传开,说这位许多剧目的女主角冲进大火里救出一个小孩,对此她不置可否。也许她相信这是事实,正如吹牛的人最终也相信自己的大话那样。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她带了一个小孩回到乔治王家饭店,是个孤儿,她要收养,还要起个名字,因为这孩子没有名字,就连教名也没有!

  “小把戏!”当她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就这样回答。

  很好哇!叫小把戏挺合适,她想不出更好的来,这比得上爱德华、阿瑟,或者莫蒂梅尔。况且,她开口闭口叫他“宝宝”、“宝贝”、“小宝贝”,以及在英国母亲常叫孩子的其他称呼。

  我们还应当承认,我们这位小主人公根本闹不明白这一套,任由人摆布,不习惯爱抚也任由人爱抚,不习惯亲吻也任由人又楼又亲,不习惯穿漂亮衣服也穿上时髦服装,不习惯穿鞋也穿上新皮靴,不习惯烫头发也做成发鬈,不习惯美味佳肴也任由人拉上宫廷般的餐桌,不习惯甜食也任由人往嘴里塞。

  自不待言,这位女演员的男朋女友蜂拥来到乔治王家饭店的套间客房。她接受赞扬,而且多么乐意听啊。于是,她又复述贫民学校的故事,讲了二十分钟之后,十有八九大火就要把戈尔韦全城吞没了。这场灾难,也只有伦敦大火能与之媲美:烧毁联合王国一大部分,有“火碑”为证,矗立在伦敦桥几步远的地方。

  不难想象,在这种拜访过程中,谁也没有忘记孩子,安娜·威斯顿小姐表演得十分高明。然而,如果说这孩子生来没有受到如此宠爱,那么他还记得,还能想起来至少有人爱过他。因此,有一天他问道:

  “格里普在哪儿呢?”

  “格里普是谁呀,我的小宝宝?”安娜·威斯顿小姐问道。

  她这才知道谁是格里普。毫无疑问,没有他抢救,小把戏就会烧死在火中……假如格里普不冒着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地救他,那么在学校的废墟里只能找到一具尸体。格里普这种行为很好……非常好。然而,他的英雄行为——姑且接受这个字眼儿——丝毫也不能削减安娜·威斯顿小姐在救护中的功绩……设想不是鬼使神差,这位杰出的女子偶然到那火场,今天小把戏会如何呢?……有人收养他吗?他和学校的其他穷孩子要关在什么破房子里呢?

  事实上,谁也没有打听格里普的下落,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也不想进一步了解旧子一长,小把戏也遗忘了,再也不提起。别人想错了,其实,曾经给他饭吃并保护过他的那个人形象,绝没有在他心中消失。

  不过,女演员收养的这个孩子在新的生活中,有多少消遣和娱乐啊!他陪同安娜·威斯顿小姐散步,挨着她坐在车上的坐垫椅上,行驶在利默里克的美丽街区,正选择衣冠楚楚的人上能看见她经过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小孩子穿戴打扮得如此花哨,如果不介意这种说法的话。各式各样的服装做了多少啊,比得上一名演员的全部行头!时而穿上格呢上衣和短裙,戴上高筒帽,打扮成苏格兰人;时而穿上灰色紧身内衣、红色紧身外衣,打扮成少年侍从,或者穿上灯笼袖口的粗布工装,脑后扣个贝雷帽,装扮成见习水手。实际上,他取代了女主人的哈巴狗,那是个好发怒咬人的畜生,如果他再小一点儿,她很可能把他装进手笼里,只露出鬈毛的脑袋。除了在城中散步之外,还去郊游,驱车一直到基尔里克一带的海水浴场,那里壮观的悬崖米尔敦马尔贝,就在克莱尔海岸,那峭壁十分出名,曾经撞坏了不可一世的阿马达舰队①的一部分战舰!……在那里,小把戏被当作奇物展示,称为“火中救出的天使”。

  ①阿马达舰队:西班牙国王菲力浦二世于1588年派出攻打英国的舰队,有130艘战舰,因风暴和战术错误而失败。

  还带他去过一两回剧院,那就必须打扮成上流社会的小少爷,戴上新手套——这么小的男孩戴手套——在爱莉莎严厉的目光下,端坐在包厢的头排座上,几乎不敢动弹,要打瞌睡也强挺着,坚持到演出结束。他看不大懂剧情,但他以为看到的全是真的,而不是虚构的,因此,安娜·威斯顿小姐上台,穿着女王的服装,头戴王冠,身披王袍,后来又装扮成平民妇女,头戴圆锥帽,扎着围裙,或者装扮成穷妇,身穿破衣烂衫,头戴英国乞婆的花帽,小把戏看着,认为那不可能是他乔治王家饭店又见到的人。这就深深地搅乱了这孩童的想象。他不知道如何看待,夜间就做梦,就好像这出悲剧还在继续,有时还做噩梦,梦见那个耍木偶戏的人、卡凯尔那个无赖,以及学校其他那些坏小子!他吓醒了,全身大汗,但是不敢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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