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换上什么衣服去西尔道教堂啊!想当初,他穿着破衣烂衫,溜进戈尔韦大教堂,躲到大柱子后面。现在,他再也不怕被人赶走,见到那严肃的教袍、那立领的背心、那长长的手杖,也就是说,见到威严的教区执事的整个行头,他也不发抖了。不会啦!他在长椅上有座位,挨着马丁娜和凯蒂;他聆听圣歌,以甜美的声音应和,在做弥撒的过程中,他就看祖母作为礼物送给他的一本画书。他身穿好料子的粗呢外套,总注意保持整洁,是大人可以骄傲地指给人看的一个孩子。
做完弥撒,再上车返回凯尔文。就说这年冬天吧,下了几场大雪,寒风刺骨,所有人冻得眼睛发红,脸皮皲裂。马丁先生父子的胡须上都挂着小冰碴儿,看上去就像石膏头像。
不过,由于老祖母照料,炉膛里的树根和泥炭火烧得很旺,可以取暖;大家围着餐桌坐下,桌上摆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肥油白菜汤,一侧有一大盘皮儿发红的滚烫的煮土豆,另一侧还有一盘摊鸡蛋,而鸡蛋都是严格按标号顺序取的。
天气不宜出门的时候,白天就阅读,交谈。小把戏又认真又专心,从大人的谈话中受益。
时序演进,2月份天气很冷,3月份阴雨连绵。快要开始耕地了。总之,这年冬季还不算过分寒冷,看来不会延长了。播种的节气相当有利。到圣诞节交租,佃农有把握满足地主的要求了,不像许多歉收的许多县区那样,面临被收回土地的危险,结果一乡一乡的人被迫离去。
然而,正如人们所说的,这座农场的视野有个黑点。
两年前,二儿子帕特随“监护人号”商船出发了,那条商船属于利物浦的马尔卡德公司的。穿越南半球海洋之后,给家里来过两封信,最后那封信收到也有九个月到十个月了,后来就没有音讯了。不用说,马丁先生往利物浦写了信,根本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无论《邮报》还是《航海通讯》,都没能提供任何情况;就连马尔卡德兄弟也不掩饰他们担心“监护人号”的命运。
因此,帕特成了这户农家的主要话题,小把戏明白,没有帕特的音信,全家人有多么伤心。
同样,每天早晨,他们都焦急地等待邮车驶来,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们的小男孩在通向本郡首府的大路上守望,远远望见那牛血色马车就认出来,赶紧撒腿跑过去,但不像要讨点小钱的流浪儿,而是去问有没有马丁·马克卡蒂的信件。
邮件服务组织得非常出色,能送到爱尔兰各郡最边远的地区。邮车走走停停,挨家挨户分发或收取信件。在一扇墙上,一块墙角石上面,能看到有红铁皮标示牌的信箱,信袋就吊在树枝上,邮差路过时取走。
糟糕的是,再也没有帕特的亲笔信寄到凯尔文农场,也没有马尔卡德公司的邮件。“监护人号”行驶在澳洲的海面上,那是最后一次被人看见,从那之后就杳无音信。
老祖母极为伤心。帕特一直是她最宠爱的孩子。她总把帕特挂在嘴边上,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活着看见他吗?……小把戏总劝她放心。
“他一定能回来,”小把戏说,“我还不认识,应当见一见……既然他是家里人。”
“他会像我们所有人一样喜欢你。”老祖母回答。
“其实,当海员挺美的,奶奶!可是要分离这么久,真可惜。就不能全家人一道去航海吗?……”
“不能,我的孩子,不能,帕特走了,就让我这么怀念……从不分离的人,该有多么幸福啊!……我们那个孩子本来可以留在农场……这里有他的活儿干,我们也用不着提心吊胆啦!……可是他不肯……但愿上帝把他给我们送回来!……别忘了为他祈祷!”
“哦,奶奶,我不会忘的……为他,也为您祈祷!”
4月初就开始耕地了。这活儿特别吃力,因为土地还很坚硬,要用犁翻起来,再经滚齿耙平,用钉耙修整,必须雇几个短工,马丁先生父子三人劳力不够。的确,节气不饶人,只有等春天才能播种。还要栽种蔬菜,马铃薯要选种,“芽眼”好的才能保证好收成。
与此同时,牲口也要出圈。猪放出来,在院子和大道上游荡。奶牛放到牧场去吃青,无需人看管。早晨放出去,晚上赶回来。挤牛奶是妇女的活儿。然而羊群,一冬天吃干草、白菜和萝卜,应当放牧了,时而赶到这一片荒野,时而赶到另一片荒野。看来,小把戏是牧羊的最佳人选。
马丁·马克卡蒂,如我们所知,只有一百来只羊,但是爱尔兰良种长毛羊,皮毛发灰而不是雪白,黑嘴巴黑蹄子。因此,小把戏第一次放牧,离开农场半英里,担负这新的职责颇为自豪。在他的指挥下,咩咩叫的羊群列队行进,他的狗伯尔克去收拾落伍者,几头公羊走在排头,羊羔则偎在母亲身边……这是多大的责任啊!万一哪只羊走失呢?万一狼在周围徘徊呢?……没关系!牧羊少年有伯尔克,皮带上还挂着刀,他不怕狼来。
他一早就走,背着一个褡裢,里面装着一大块面包、一个煮鸡蛋、一块肥肉,当作午饭,晚饭等回家一起吃。羊出圈时,他一只一只数,圆圈时再数一遍。同样,随便出入狗都不理的山羊,他也看得很紧。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儒勒·凡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