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房间里。”仆人答道。
“阿什顿伯爵呢?”
“他在园子里散步。”
“替我问候皮博恩夫人,对她说我希望能尽快同她谈话。”
约翰来个原地向后转——训练有素的仆人在办事中无需躬身施礼——他以机构的步伐走出办公室,去执行主人的命令。
皮博恩爵士大人现年50岁,而他的高贵家族已延续了几个世纪,从来没有辱没门庭,丧失贵族资格的事情,他是上议会著名议员,从内心里怀念从前的封建特权,怀念有封地的时代、年金、自由地和庄园、高度的审判权,怀念他的祖先,以及每个效忠的人对他们的毫无保留的敬意。凡是爵衔抵不上他的人,凡是出身的家族不如他的久远的人,在他的心目中,都同平民百姓、农奴仆役没什么两样。他是侯爵,儿子是伯爵。至于从男爵、骑士或其他低等爵位,在他看来,几乎无权到真正贵族府的候客厅。他身材又高又瘦,脸刮得光光的,因惯做鄙夷之态而眼睛无神,话语又少又冷淡,皮博恩爵士堪称高傲绅士的典型;这类绅士是在他们老贵族头衔的外壳里铸造出来的,幸而趋向消失,甚至要从大不列颠和爱尔兰这贵族王国里消失了。
应当指出,这位侯爵是英格兰人,而侯爵夫人是苏格兰人,二人门当户对,决意永远不从高位上下来,似乎是命运安排要留下血统高贵的子孙。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因为这些伟大种族的先祖,当初是用高质量的泥土捏成的。在他们想象中,上帝在神圣的天堂,一定要戴上手套接待他们!
房门打开了,由于是一位高贵夫人进入会客厅,仆人要通报:
“皮博恩夫人!”
侯爵夫人,对外讲40岁,身材又高又瘦,脸颊瘦削,长发贴在两鬓,嘴唇总是紧绷着,鹰钩鼻子十分高贵,胸脯扁平,一对溜肩——她长这么大从未漂亮过,但是在举上神态的高贵方面,在理解传统和特权方面,皮博恩爵士绝找不到更般配的人。
约翰搬上前一把饰有徽章的扶手椅,等候爵夫人坐下,就退出去了。
高贵的丈夫以这种言辞表达:
“请您原谅,侯爵夫人,我不得不请您离开房间,赏光到我书房来谈一次话。”
两位贵族老爷太太即使私下交谈,也讲这类话,请不必大惊小怪。这才是高雅。再说,他们接受了从前“扑粉的假发”绅士学校的教育。他们绝不肯降低身份拉家常,即狄更斯戏称的“鹦鹉饶舌废话多”。
“悉听尊便,侯爵,”皮博恩夫人回答。“您渴望向我提什么问题呢?”
“是这样一个问题,侯爵夫人,想请您帮着回忆一下。”
“您请讲。”
“侯爵夫人,昨天我们去纽马基特我们的attorney①莱伊德先生府上,是不是下午3点来钟从府邸启程的?”
①英语,意为“律师”。
“L’attorney是联合王国民事法庭的律师。”
“不错……昨天……下午。”皮博恩夫人答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们的儿子,阿什顿伯爵,也与我们同车前往吧?”
“他与我们同车前往,侯爵,他坐在前排的座位上。”
“两名跟班不是站在车尾吗?”
“对,照往常的规矩。”
“话说到此处,侯爵夫人,”皮博恩爵士微微点头赞同,又说道,“那您一定还记得,我带了一个皮夹子,里面装着材料,有关当地威胁要同我们打的这场官司……”
“不公正的官司,当地居然这么大胆,这么放肆告我们!”皮博恩夫人接口道,并且加重语气讲这句话,听来意味深长。
“这个皮夹子,”皮博恩爵士又说道,“不仅装有重要的材料,还装有要给我们律师的1百英镑现钞。”
“您记得一点不错,侯爵。”
“您知道事情的经过,侯爵夫人。我们中途没有下车,一直到纽马基特。莱伊德先生在门口迎接我们。我向他出示了材料,要往他手里塞1百英镑。他回答我们说,眼下他哪样也不需要,还说一到该反击当地这种企图的时候,他就要登门拜访……”
“可恶的企图,如果在从前,那就会被视为对领主权的侵害……”
“也许您回来时,放在书案上了吧?”
“我原也以为是这样,侯爵夫人,我在这文件堆里找了,但是徒劳……”
“从昨天起,谁也没有来这里吗?……”
“有,约翰……贴身仆人,没有理由怀疑……”
“总应当谨慎点,对别人留心,”皮博恩夫人回答,“哪怕怀疑错了。”
“不管怎样,”侯爵又说道,“皮夹子有可能滑到马车座位下面……”
“那么跟班就会发现,除非他认为那1百英镑应当据为己有……”
“一百英镑,”皮博恩爵士说道,“万不得已,损失就损失了;可是,家族的那些材料,则规定我们对当地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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