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皮博恩夫人重复道。
“莫让人感到,”这是爵爷府开口讲话,“将这个区打入附属的低下行列,其要求是可悲的,无需认真看待……”
“那么,”她又说道,“万一根本没有公道,……我们的官司打输了呢……”
“毫无疑问,这场官司我们肯定打输,”皮博恩爵士断言,“既然不能造出这些地契……”
“这么说,挨着园子的上千英亩树林,从金雀花王朝起就属于皮博恩庄园,现在就要划归地方啦?……”
“对,侯爵夫人。”
“这太可恶啦!……”
“是可恶,就同在爱尔兰对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各种威胁那样,要求‘自治’,要把土地归还给农民,起来反抗地主!……哼!我们生活在一个奇怪的时期,如果总督不把土地同盟会的魁首绞死。维持好秩序,我就不知道,或者说,我太清楚事情会有什么结局……”
这时,书房的门找开了,一个少年来到门口。
“唔!是您,阿什顿伯爵?”皮博恩爵士说道。
侯爵和侯爵夫人见到儿子,总称呼这个爵衔,从不疏忽;同样,少年必须回答:
“我这里问候您,我的父亲大人!”
否则,他就认为忽略了他出身的全部礼仪。
说完,他就走向他母亲大人,恭恭敬敬地吻了吻她的手。
这个14岁的贵族少年五官端正,却是一副罕见的平庸相,而这种相貌,即使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不会增添几分活力和智力,这完全是一位侯爵和一个侯爵夫人的自然产物;这两个人落后了两百年,抵制现代生活的所有进步,是克伦威尔之前的真正托利派①是两个冥顽石化的典型。这个少年,虽然被侯爵夫人娇惯坏了,虽然庄园的仆人十分驯顺,能满足他最微不足道的任性,他还是在本族的本能驱使下,行为相当规范,从头到脚都保持了伯爵的派头。的确,他这年龄的品质,他一样也不具备,没有不假思索的善举,没有心灵的冲动,也没有青春的热情。
①英国历史上的保守党。
他被教养成一个小先生,在接近他的人中间,他只看见低下的人,毫不可怜穷人,体育方面已经非常内行:骑术,打猎,赛马,槌球游戏或打网球,样样精通,然而,他却几乎完全蒙昧无知,尽管有六七位教师应聘给他上课也无济于事。
出身高贵的这类贵少,注定要成为一个十分高雅又十分蠢笨的人,其数量固然呈减少趋势,但如今还存在,阿什顿伯爵即是其中一员。
皮夹子的事儿也问了他。他还记得,他父亲大人离开律师家时,手中拿着皮夹子,上车从纽马基特走时,并没有放进皮大衣兜里,而是扔在身后的一个靠垫上。
“您讲这话有把握吗,阿什顿伯爵?……”侯爵夫人问道。
“有把握,夫人,我认为皮夹子不可能从车里掉出去。”
“由此可见,”皮博恩爵士说道,“我们回到庄园时,皮夹子还在……”
“由此也应当得出结论,是被一名仆人拿走了。”皮博恩夫人补上一句。
这也完全是阿什顿伯爵的看法。他一点也信不过这些家伙,认为他们不是密探,就是窃贼,往往两者兼之,应该像从前对待大不列颠的农奴那样,拿鞭子抽他们。(他从哪儿知道在不列颠从前有农奴呢?)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侯爵和侯爵夫人没有派一名贴身仆人,派一名马夫也好,专门侍候他。有个专门的仆人,就可以手把手地调教了,等等……
这样讲,就是要承认,脉管里流的是皮博恩家族的纯血!
总而言之,谈话得出结论,皮夹子被人偷走,窃贼正是一名仆人,应当调查一番,稍有嫌疑者,就要立即交给警察,因为,皮博恩爵士既没有高级裁判权,也没有低级裁判权了。
谈话至此,阿什顿伯爵按铃唤人,不大工夫,管家就来见几位大人。
皮博恩爵士的管家斯卡莱特先生,是个假温顺的真典型,是个虚伪奸佞的小人,总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却受到庄园所有仆役的极大憎恶。他总是甜言蜜语,假仁假义,并甜蜜蜜,假惺惺地虐待手下人,既不生气,也不拿大,用利爪去爱抚他们。
他在侯爵、侯爵夫人和阿什顿伯爵面前,那副谦抑的样子,活像教堂执事面对本堂神甫。
主人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无可怀疑,皮夹子放在马车的一个坐垫上,还应当在那地方。
既然皮博恩爵士和夫人这么认为,斯卡莱特先生也就这么认为。马车驶回来的时候,他恭恭敬敬地站在车门口,车厢里很暗,看不清皮夹子是否在侯爵所指出的位置上。
也许斯卡莱特先生本来想提个醒儿,皮夹子也许在路上遗失了……他还是把话咽回去了。这话意味皮博恩大人疏忽了。于是,他压下这种怀疑,只是说皮夹子里一定装有极重要的文件……这不是极其自然的吗?因为皮夹子属于……有幸属于庄园主这样一个重要人物。
“显而易见,”侯爵肯定地说,“是让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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