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七手八脚整理他的宝贝图纸时,我偷偷地抓住系气门的带子。可我还是不无顾虑,生怕弄出的响声惊动他。放气时会像水流喷射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们取笑阿贝·米奥兰的次数还少了吗?”他说,“他准备与凯尼勒和布勒东一块儿行动。可气球刚给充上气便着火了,无知的人们将气球扯得粉碎。有人画了一张取名为‘怪物’的漫画,冠他们每人一个谐音绰号。”
我拉住气门带,气压又开始升高,是时候了。南面远远地传来隆隆声。
“这儿还有一张画,”陌生人接着说,丝毫没觉察到我在做啥,“上面画了一个奇大的气球。气球上有船只、宫殿、房屋和诸如此类的东西。漫画家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百般嘲讽的对象有朝一日会变成活生生的现实!这只大飞船简直无懈可击!左边是舵轮,驾驶室也在这里;前面有一个大休息室,还有一座借以吸引地球或月球居民注意力的大炮;后面是观测台、救生船;营房建在中间平面上;左上方是透气孔;上面还有长廊供散步和游览之用;帆与翼下面,是咖啡馆和贮藏室。
“听听这段豪气于云的宣言吧:‘气球是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制造的,它即将飞往利凡特诸港口,归途中它到两极和西部边远地方去的计划会公布于众。你什么东西都用不着带,一切都已为你准备得妥妥帖帖,飞行肯定会称心如意。到达每个目的地都需要一笔费用,但即使是到我们半球最偏远的地方,也只需花1,000金路易。我们必须承认,考虑到在气球上所能享受到的速度、舒适和所能得到的各式各样的细致服务——这种服务在陆地上根本不可能享受得到,这笔开销是十分合算的。气球上的每个乘客都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于任何自己想于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内,你可以翩翩起舞,可以四处转悠,还可以节食减肥,这千真万确,我们绝不是开空头支票。因此气球旅行的宗旨是:使每个人都感到舒心惬意。’
“这只引得人们大笑一场。但不久以后——如果我还活着——他们会看到,这一切不是夸夸其谈。梦想终会成真的!”
很明显,我们在下降,而他居然浑然不觉!
“气球游戏,”他又打开那卷宝贝图纸,“包含着气体静力学的整个发展历程。一些智慧超群的人做这个游戏,就像玩牌的人一样,运用骰子和筹码,不论你下的赌注有多大,反正什么时候玩完了,就什么时候结账。”
“怎么,”我说,“你潜心钻研过气体静力学?”
“是的,先生,给您说中了!我研究过法厄同,研究过伊卡罗斯,也研究过阿尔希塔。我孜孜以求,反复论证,博古通今。倘若上帝赐予我更长的生命,我肯定会在这门学问上大有作为。但已经没这个可能了!”
“何以见得呢?”
“我不是别人,我是恩培多克勒或埃诺斯多德。”
老天保佑,气球正逐渐靠近地面。但当你降落时,处于100英尺与处于5,000英尺一样,危险重重。
“你总该记得弗勒鲁之战吧?”我的同伴又说道,他的脸越发显得神采奕奕,“就是在这场战斗中,政府授权康特洛组织一队气球飞行员。蒙让日封锁线内的孺尔丹将军,每天亲自与康特洛一道飞行两次,他从这种全新的观察方式中获益匪浅。气球驾驶员与他的上级就是通过使用白色。红色以及黄色的小旗取得联系。
“气球在上升过程中,不断受到暴风骤雨般的枪弹的袭击,但它完好无损。
“孺尔丹将军当时正蓄意进攻查力瓦。康特洛深入邻境,与莫尔洛将军一道乘气球一连观察了七八个小时,没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对弗勒鲁大捷无疑功不可没。孺尔丹将军毫不隐瞒地说,空中观察给他带来了很多方便。
“那一年,在比利时之战和其他战役中,气球首次运用于军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打那以后它就销声匿迹了。政府成立的墨登学校不等波拿巴从埃及回来便被撤消了。你是怎样看待新生婴儿的?正如弗兰克林所说:‘婴儿生来就有生命力,怎么能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陌生人头埋在手中,冥思苦想了一阵,又抬起头:“先生,没经我同意你就把阀门打开了?”
我手中的带子掉了下去。
“所幸我们还有300磅镇重物。”
“你到底想怎样?”我问。
“你还从未试过飞越大海的滋味吧?”他说。
我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我们运气不佳,正朝亚得里亚海方向飘。区区一条水流,没什么大不了的。再上升一点,我们还会碰上气流。”
说完,他又擅自扔掉几袋沙袋。“我没追究你打开阀门的责任,是怕气体膨胀有可能会毁掉气球,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语气中不无恫吓的意味。
“你该不会忘记布朗夏尔和杰弗内的多弗尔至加莱之行吧!真是棒极了!1785年7月1日,他们的气球在多佛尔海岸借西北风胀大。
“他们在上升的过程中,平衡方面出了点问题。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镇重物被扔掉了。这样他们就既不会升高,也不会下降。当时只剩下微不足道的30磅物体。风没有加级,他们晃晃悠悠地飘向法国。然而,气球还是有漏洞,它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瘪了下去。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发现自己在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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