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杰弗内发话。
“‘才走了四分之一呐!’布朗夏尔答道,‘不是太高。往上升,会遇到顺风。’
“‘把剩下的沙袋也丢掉吧!’
“气球上升了一会儿又往下降。半路上书和工具都被掷出去了。一刻钟后,布朗夏尔间杰弗内:‘气压怎么样?’
“‘在上升!我们没救了!噢,不,我看见法国边界了!’这时,只听见一声巨响。
“‘气球炸了?’杰弗内问。
“‘没有,但气球底部漏气了。它还在降。快!把没用的东西都扔出去!’
“食物、桨、舵全被扔进海里。两人距海面只有100码了。
“‘我们又升上去了。’布朗夏尔医生说。
“‘是重量减轻了的缘故,但这种上升维持不了多久。怎么回事!一只船的影子都看不到!把衣服脱下来,快!’
“两个可怜的人脱去身上的衣服,可气球还在降,还在降。
“杰弗内大声喊道:‘布朗夏尔,你本来可以独自飞行的,但你不愿甩下我不管。我跳下去!这样,重量就可以减轻,气球也能上升了!’
“‘千万别!那太可怕了!’
“气球越来越小,凹进去的部分不断将气体压向气球表面,导致气球下降得更快。
“‘永别了,我的朋友,上帝保佑你!’医生喊道。
“他正要跳下去时,布朗夏尔一把抓住他。
“‘还有一次机会,’他说,‘割断绳子,拉住吊舱,系在网上!这样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快点!等等——气压降下去了!风在加速,我们得救了!’
“加莱跃入眼帘。他们欣喜若狂。几分钟后,他们在吉拿森林上空降落。”
“我深信,”陌生人补充说,“我们一旦遇上这种情况,你也会像杰弗内医生那样做!”
放眼望去,我们身后云雾滚滚,亮光闪闪。气球被笼罩在一片光环之中,在云层上投下处处暗影。吊舱下面雷声轰鸣,令人肝胆俱裂。
“下降!下降!”我拼命叫。
“什么时候了?还提下降!太阳就在上面,正等着咱们哩!再扔掉一些沙袋!”
于是气球又轻了50磅。
在3,500码的地方,气球停住不动了。
陌生人喋喋不休。我精疲力竭,他却浑身是劲。
“我们可以借风远行,”他扯开嗓子大叫,“安的列斯群岛上空,气流速度每小时高达100里格。拿破仑加冕的时候,加尔纳兰在子夜时分将一只气球张灯结彩地送上了天。风向为北偏西北。第二天拂晓,当它飞过圣彼得教堂的圆形屋顶时,当地居民都欢呼喝彩起来,向它挥手致意。我们完全可以飞得更高,更远!”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
“看呀!是螺旋城!”他说。
我俯首一望,看见一团小黑影。没错,是螺旋城。莱茵河一如既往,弯弯曲曲的,宛如一条铺开的缎带。天空幽蓝幽蓝。这鬼地方,连只鸟的影子都看不到——空气太过稀薄了!借大的空间除了我们外,浑然无一物——而我对面前这个人竟然一无所知!
“你没必要知道我将把你带到哪里去,”他将指南针甩出舱外,“下降的感觉真是好极了!人们只记得为数不多的几个气球蒙难者的名字,比方说,皮拉特尔·德罗齐埃,加莱中尉,他们都是因为行动不慎才酿成大祸。1785年6月13日,皮拉特尔·德罗齐埃邀请罗曼结伴而行,出发地点定在布伦。气球上添置了蒙戈尔费埃热气设备,这样就没有必要再放气或者扔掉镇重物,其效果相当于将火炉放在一桶炸药之上。他们上升到400码时忽然遇上了逆风,底下是一片汪洋大海。皮拉特尔想就此降落,无奈阀门带打了结,半天也解不开。他们乱七八糟地扯了一通,气全给逸出去了。瘪气球罩住热气装置,将它翻了个底朝天。可怜的人眨眼间就化为灰烬,太恐怖了!”
我苦苦相劝:“行行好,降落吧!”
云团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逼拢。气球内隐隐响起令人心凉胆颤的轻微的爆炸声。
“别惹我!”陌生人大叫,“上升还是下降怎么会由你说了算!”
气压计的运气比指南针好不了多少,它也随几个沙袋一起被抛出去了。我们决不会低于5,000码。吊舱两边结了一溜冰柱,我骨子里都发冷。下面狂风大作。
“别怕,”陌生人说,“鲁莽不得,否则便会坏事。丧身于奥尔良的奥利瓦尔使用的是纸做的蒙戈尔费埃热气装置。他在吊舱下面挂了个火炉,用一些易燃物将气球固定。结果呢?他笔直掉了下去,死于非命。莫斯蒙的升空地点选在里昂。他的吊舱又轻又薄——看上去像只球——摇摇摆摆的很不稳定。他摔下去,死了。毕托夫在曼海姆眼睁睁地看着气球着了火,他的命运同样悲惨,也命丧九泉了。哈里斯所乘的气球完全是粗制滥造而成——阀门太大,无法关上,他丧了命。萨德勒的气球在空中逗留时间过长,无法驾驭。在波士顿上空滞留片刻后它一头撞在烟囱上,萨德勒就这样完了。我打心眼里佩服和尊重他们,尽管他们有点冒失。如果能够,我将选择与他们同样的死法。升高点,再升高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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