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逛就是一下午,之后人们回到了专员家里。
客人们再次入席,谈话的内容主要是这趟旅行,从凯卡腊出发后发生的一桩桩事件,比如乌龟群的进犯,还有曾危及到船的安全和旅客生命的那场“秋巴斯科”大风。
“不错,”马纽艾尔说,“秋巴斯科,厉害得很,奥里诺科河上游相当常见。至于乌龟的入侵,我们这儿是不用伯的,因为此处没有适于产蛋的沙滩,乌龟在这儿很少见,只有零星几只。”
“别说它们的坏话!”热尔曼·帕泰尔纳说,“煮得熟熟的龟肉‘桑科丘’可口之极,只要有乌龟和烤猴肉——谁会想得到呢?在你们的河上就不愁打不了牙祭了!”
“此话有理,”专员说,“不过说到‘秋巴斯科’,你们还是要提防着点儿,先生们,不论是在圣费尔南多的上游还是下游,它们都是说来就来,猛烈异常,让先生,可不要让艾洛赫先生再下水捞您一次了。”
“好了,好了!”马夏尔可不喜欢这个话题赶紧打住,“我们会小心‘秋巴斯科’的,我们会当心的,专员先生!”
热尔曼·帕泰尔纳说:
“还有我们另几位旅伴呢,我们还没对马纽艾尔先生提起……难道是把他们忘了吗?”
“噢对,”让说,“杰出的米盖尔先生、费里佩先生和瓦里纳斯先生。”
“您说的这几位先生是何人?”专员询问道。
“是三位委内瑞拉人,从玻利瓦尔城到圣费尔南多一直与我们同行。”
“是旅游者吗?”马纽艾尔问。
“同时也是学者,”热尔曼·帕泰尔纳说。
“他们知道些什么,这些学者?”
“您最好问他们不知道什么,”雅克·艾洛赫说。
“他们不知道什么?”
“他们不知道灌溉着您的农场的这条水流是不是奥里诺科河。”
“什么,”马纽艾尔叫起来,“他们竟敢对这个问题提出质疑?”
“其中一位学者,费里佩先生,认为奥里诺科河的正源是阿塔巴布河,而另一位,瓦里纳斯先生,则认为摩是爪维亚雷河。”
“真是胆大包天!”专员叫道,“按他们说的……奥里诺科河就不成其为奥里诺科河了!”
可敬的马纽艾尔·阿桑松先生真的动了怒。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也郁很气愤,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们最珍视的东西遭到了侮辱,那就是奥里诺科河,它的名字意为“大水”,在塔马纳克方言中,更有“众河之王”的意思!
于是,旅客们又详细说明了一番米盖尔与他的两个同事到圣费南多以后将要做的事情,他们先要进行考察,这会儿说不定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那么,这个米盖尔先生,他是什么看法呢?”专员问。
“米盖尔先生,他认为奥里诺科河就是我们从圣费尔南多来到达纳科所走过的这条河,”热尔曼·帕泰尔纳说。
“它源出于帕里玛高地!”专员大声地宣布,“希望米盖尔先生能到我们这儿来看看,他会受到热烈欢迎的!那两个人就不要指望在农场停靠了,因为我们会把他们扔到河里去,让他们灌得饱饱的,那时候他们就会知道,喝下肚里的是不是奥里诺科河的水!”
马纽艾尔先生慷慨激昂地嚷出这番威胁时的模样实在逗人喜爱。虽说他有些夸张,但这位农场主对自己的河流是由衷地热爱,河中的每一滴水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
晚上10点钟,雅克·艾洛赫和同伴辞别了阿桑松一家,对马夏尔和让道了晚安,回他们的船上去了。
不知是出于无意,还是受某种预感的驱使,雅克·艾洛赫突然想到了荷莱斯。毫无疑问,这个西班牙人见过埃斯佩朗特神父,在加拉加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因为他所描述的神父的相貌与马纽艾尔说的一致。这么说来,荷莱斯并不是为了博取前往圣塔胡安娜的这群旅客的信任,才编造出一个自己曾见过神父的谎言。
可是另一方面。印第安人巴雷却肯定地说,荷莱斯在此之前已经上溯过奥里诺科河,起码是到过卡里达农场。尽管西班牙人一再否定,印第安人却始终坚持自己的说法。到委内瑞拉南部来的人还没多到分不清谁是谁的程度。若是牵扯到一个土著人,也许会跟另一个长得像的土著搞混,可这名西班牙人的外貌如此特别,怎么可能跟另一张面孔混淆呢?
但话说回来,如果荷莱斯真的到过卡里达,以及它上游、下游的另外一些村庄的话,他何必要否认呢?他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和他一起去圣塔胡安娜的人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对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呀!
说到底,也许是巴雷搞错了,譬如两个人,一个说:“我在这儿见过您。”一个说:“您不可能在这儿见过我,因为我以前从没来过这儿。”如果说这其中有错误的话,那么显而易见,错的是前者。
可是这件事总让雅克·艾洛赫挂心。他倒不是为自己而担心;凡是关系到凯尔默上校之女的行程的事情,凡是有可能延误或者妨碍她找到父亲的事情,都使雅克·艾洛赫感到担忧、焦虑和不安,虽然他自己有时不愿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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