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拉斯感到必须和大家沮丧的精神状态作斗争。
“说这些话干什么?”他故意粗声大气地对冉娜·巴克靳顿叫起来。“我们还没有死人。虽然这几天打猎收获不大,但这有什么关系?明天一定会好起来,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不要忽视一件事。”沙多雷医生帮腔道,“走了那六个挑夫,倒少了六张吃饭的嘴!”
“在这种情况下,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弗罗拉斯做结论似地说道。
“谢谢,弗罗拉斯先生。谢谢,先生们!”冉娜·巴克斯顿激动万分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你们的好意!”
“不要客气吧!”弗罗拉斯打断了她的话,“早饭还没有着落。我们最好去打猎,然后吃它个饱,这客气话等到饭后吃甜品时再说吧。”
挑夫的逃亡,使得行李无法带走。只得把最后一顶帐篷和作交易剩下来的货物全部抛弃。从此,冉娜·巴克斯顿也只好在露天里睡觉了。失去这些货物他们并不觉得特别可惜,在交易无法进行的情况下,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考察队在前景暗淡的情况下继续踏上征途。三月十二日,他们路过一个村庄,那里面除了黑人的尸首外,别无它物。医生发现,这些可怜的人死去最多不超过两天,是不是这群刽子手就在前边不远?说不定能碰上他们呢?
尽管前景如此令人不安,但他们仍然向北方前进。除此以外,他们又能怎样呢,回头向南,通过沿途那些充满敌意的或者被烧杀的村庄,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好是不惜任何代价到达尼日尔河岸,因为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支援。
精疲力尽的探险家们沿途所见的是一片凄凉的景象。有围墙保护的村落,满怀敌意,不可接近;其余的村落,则被糟践得一塌糊涂。探险家们之所以还能够生存下去,全靠命运和机会的恩赐:有时从荒凉的田野里挖得一点薯蓣或别的可食植物的根茎。有时用枪打点野味,有时德·逊伯林钓得一条小鱼。然而捕鱼的机会最少,在他们的旅途上很难碰到河流,他们经常被口渴折磨着,因为路上的水井几乎无一例外地全被填平了。那个非常精细地和考察队作对的凶残的敌人,对他们一点也不放过。
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灰心丧气,在烈日的烤晒下,拖着艰难的脚步前进。由于疲劳和饥饿在不断增长,他们不得不放慢行进的速度,然而仍然是顽强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北挺进。不怕疲劳,不怕饥饿,不怕唇焦舌燥。
两个黑人以惊人的顽强意志接受这次考验。由于过惯了艰难困苦的生活,他们似乎比欧洲人更能忍受这种环境的折磨,他们表现出来的忠诚非常令人感动。
“我不太饿。”东加勒把他找到的一点可吃的东西送给玛丽。
玛丽接受了东加勒的馈赠,但是把它转送给了冉娜·巴克斯顿,而后者又把这点东西放到大家公有的储备物里去。
看来,冉娜·巴克斯顿对忍受命运给予的考验比别的人更缺乏毅力,但她所感到悲伤的不是这个。她从来也不指望在这漫长的征途中没有困难,而是在顽强地迎着困难前进。她虽然消瘦了,疲劳了,她的精力却很旺盛,她的头脑里一直在想着预定的目标。但是愈接近目的地,一种忧郁和不安的心情,违背她的意志,愈来愈明显地增长起来。库坡的坟墓将向她说明什么问题呢?她会不会空着手回去呢?
阿美杰·弗罗拉斯所经受的是另外一种不安的心情。关于这一点,他的伙伴们几乎没有想到过。这种心情是在三月十二日产生的。那天,他们穿过一个似乎就在前一天被毁坏的村落。从这一天起,他确信有人在暗地里监视着他们。这些歹人在灌木丛中窥视着,一步一步地跟着逐渐变得弱小的考察队。由于弗罗拉斯经常保持高度警惕,他发现了很多可以证实自己疑点的根据:白天——发现不久前有人露营的痕迹,隐约可闻的枪声,远处马群奔驰的声音;夜晚——发现窃窃私语,细微的脚步声,黑暗中不太清晰的人影子。这一切,他都没有向伙伴们透露过,并且要东加勒也保持沉默,因为他也发觉了这些现象,他们为自己的高度警觉而感到满意。
由于困难重重,考察队不能按期到达目的地。到三月二十三日,他们才走到离库坡不远的一个地方。精疲力尽的旅人们离库坡还有七、八公里。但据东加勒说,乔治·巴克斯顿的坟墓就在两公里外的地方。
这时,弗罗拉斯认为有必要把他所担心的事通知他的伙伴们。于是,他把白天和夜晚的发现讲了一遍,并且表示深信: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那暗中的歹人不可能不知道。
“听我说下去,”弗罗拉斯补充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的敌人就是和我们打了很多交道的人。我完全可以肯定,这批家伙正好由二十个黑人和三个白人组成。而且,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和我们那位衣冠楚楚的朋友,即所谓拉库尔中尉,长得一模一样。”
“也可能您是对的,弗罗拉斯。”巴尔萨克承认道,“但这并不会改变我们的处境。”
“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弗罗拉斯反驳道。“我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告诉你们,就是为了不使大伙白白地多一份思想包袱。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然而,不管怎样,我们的目的眼看就要达到。这一回,不瞒你们说,我倒想骗他们一次,使这些人不明白我们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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