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电话铃响。
“喂!迪富尔吗?……”
“是我,头……”
“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说……让我去您那儿吧……眼下这儿有威埃一个人就够了。……”
“他在哪儿呢?”
“在西唐盖特。”
“嗯?什么?……”
“是一家小旅馆,离伊西莱穆利诺不远……我坐出租车,马上来向您报告。”
梅格雷在屋里踱来踱去,叫办公室的听差到多菲娜啤酒店给他买一杯咖啡和几个月牙面包。
他开始吃早点的时候,迪富尔带着惯有的神秘表情走进屋来。这是一位瘦削身躯的便衣警察,整齐地穿着一身灰西服,露着高高的、挺挺的假领。
“首先,你说说什么叫西唐盖特?”梅格雷以抱怨的口气问道,“坐下来吧!”
“那是一家小旅店,在塞纳河边,格勒内尔和伊西莱穆利诺之间,专门招揽水手……”
“他是直接奔那儿去的吗?”
“不,不是!让威埃和我,我们居然没让他跑掉了,这真是个奇迹!”
“你吃过早饭了吗?”
“在西唐盖特吃的。”
“那么,讲吧!”
“您看见他逃走的,是吧?……开始他拔腿就跑,怕再被捉回来,简直吓破了胆!到了贝尔福雄狮塑像那儿,他还不怎么能定下心来,满脸惊愕地看着塑像。”
“他知道有人跟踪吗?”
“肯定不知道!他连头都没回过。”
“后来呢?”
“我看他的一举一动象个瞎子,或者跟一个从没在巴黎呆过的人差不了多少。突然他走上那条穿过蒙帕纳斯墓地的大街,我忘了街名,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幅阴森凄惨的景象。毫无疑问,他准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因为当他透过栅栏发现一片坟墓时,就又拔腿跑起来……”
“继续说下去吧!”
梅格雷蛮有兴致,好象平静些了。
“我们到了蒙帕纳斯,大咖啡馆都已关了门,但是还有几家夜间小酒店开着。我记得他在其中一家门前停下来过,从外面可以听到店里的爵士音乐。当一个矮小的卖花女人提着花篮向他走去时,他却走开了……”
“朝哪个方向走的了”
“应该说没有方向!他走上拉斯帕伊大路,然后又从一条交叉的横街走回原路,回到了蒙帕纳斯火车站前面……”
“他的表情什么样?”
“没有表情!跟预审的时候,跟在重罪法庭上一样,面无血色,浑浊不清的目光透出了惊恐不安,我没法跟您形容。半小时以后,我们就到了阿勒……”
“没有人跟他说话吗?”
“没有!”
“他没往邮筒里扔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吗?”
“我向您起誓,头!让威埃在马路一侧的便道跟踪他,我在另一侧,我们没放过他的任何一个举动……他在一家肉销跟前停了一会儿,那儿卖的是热香肠和炸苹果,他迟疑了一下,但是又走掉了,可能是发现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
“他象不象在寻找某个地址呢?”
“一点儿也不象:人们倒可能把他当成一个醉汉,一个由上帝决定其行止的醉汉!……我们来到了塞纳河边,他在前头沿着河走。坐下过两三次……”
“坐在什么上面?”
“一次在石头栏杆上,另一次坐在长凳上。后来这次,我虽然不敢担保,但是我想他是哭了,反正他的双手抱住了脑袋……”
“凳子上没有旁人吗?”
“一个人也没有……接着我们又走,您想想我们走的路吧,一直走到穆利诺!他不时停下来,瞧瞧河水。拖船已经开始来往运行了……后来工厂的工人们涌到街上来了。他还是那样子,好象没头苍蝇似的。”
“说完了吗?”
“差不多了,您等等,让我再想想……对,那是在米拉波桥,他机械地把手伸进口袋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
“十个法郎的小钱……”
“这正是让威埃和我看到的。于是他就在周围好象找什么东西似的……一定是找个小酒店吧!然而河右岸没有一家酒店开着门。他过了河,在一家挤满司机的酒吧间喝了一杯咖啡,要了一杯罗姆酒。”
“是西唐盖特小店?”
“还没到呢。让威埃和我两条腿都抬不起来了,我们连喝点什么暖暖身子都不行……他又走了,绕来绕去,兜了很多圈子。让威埃把走过的大街都记了下来,他将向您作个详细报告。最后我们来到一座大工厂附近的码头上。那是个很荒僻的地方,象农村景色似的,有几片树林和草地,在两垛废料堆之间,一台起重机旁边系着大概有二十只驳船。
“至于西唐盖特嘛,那是一家人们不愿光顾的小旅店。店里有个供应吃食的小酒吧间,右手一间大棚屋,放着一台旧式钢琴,一张海报上写着:‘周末舞会’。
52书库推荐浏览: [比利时]乔治.西姆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