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喝了咖啡和罗姆酒,等了半天侍者才给他送来一份香肠。他找老板说了些什么,一刻钟以后,我们看到他俩一块儿走上二层楼,然后就消失了。
“当老板回来的时候,我推门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那人是不是租了房间。老板反问我:
“‘怎么了?他犯法了吗?’
“‘这可能是一个惯于给警察局找麻烦的家伙。’
“没必要跟他兜圈子,我就是要吓唬吓唬老板。我警告他,如果向他的房客透露一个字,小店将被封闭!他并不认识投宿的人,这我是有把握的。小店的主顾是水手和每天中午十二点来喝开胃酒的,附近工厂的工人们。
“厄尔丹进了房间,连鞋都没脱就一头扑到床上。老板提醒了他,他把鞋丢在地上,立刻就睡过去了。”
“让威埃还留在那儿吗?”梅格雷问道。
“他在那儿呢。我们可以跟他通电话,西唐盖特有电话,因为水手们常常需要跟船老板联系。”
探长拿起电话,过了一会儿,从那一端传来让威埃的声音。
“喂,咱们‘那个人’怎么样?”探长问他。
“睡觉呐。”
“没有一点儿问题吗?”
“没有!平安无事。在楼梯那儿就可以听到他打呼噜。”
梅格雷挂上电话,从头到脚打量瘦削的迪富尔。
“你不会让他跑掉吧?”他问道。
迪富尔要争辩,但是探长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以更低沉而严肃的语调接着说:
“听我说,老朋友!我知道你会尽力而为的……但我是拿我的职位在打赌呀!当然还有别的啰……而我又不能亲自出面,因为那畜牲认识我……”
“探长,我向您保证……”
“不必发誓了,快去吧!”
梅格雷用干脆利落的动作把各种文件都收进黄皮卷宗里,然后放进了抽屉。
“当需要增添人手的时侯,千万别犹豫,你就赶快要。”梅格雷又对迪富尔说。
约瑟夫?厄尔丹的照片还留在办公桌上。梅格雷凝视了片刻那像片:一颗瘦骨嶙峋的脑袋,两只招风耳朵,毫无血色的厚嘴唇……
三个法医给这个人作过检查,其中两个宣布:
“神智正常,应负全部法律责任。”
第三个法医,是由辩护一方指定的,费了一番踌躇才写道:
“隔代性精神错乱,应减轻责任。”
而亲手逮捕约瑟夫?厄尔丹的梅格雷却向警察局长、初级法院检察官和预审官断定说:
“或者这个人是疯了,要不,他就无罪!”
由此。梅格雷就甘愿负起本案的责任。
便衣警察迪富尔轻快的脚步声渐渐消逝在楼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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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沉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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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简短的谈话,探长梅格雷没能使科梅利奥预审宫放下心来。十一点钟,他来到奥特伊尔。
阴霾的天气,肮脏的街道,天幕低沉得几乎压到房顶上。探长漫步的河岸边,富丽堂皇的大厦鳞次栉比,而河对岸却是满目郊区凤光:一座座工厂,一片片空地,卸货码头上壅塞着成垛的货物。
两岸景色对峙,塞纳河从中间流过,来往的拖船掀起了铅灰色的波浪。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西唐盖特小客店也不难找见,因为它孤立在一片空地中央。那儿杂物狼藉:乱砖堆,破汽车底盘,盛沥青残底的盒子,甚至还有几段铺铁路用的钢轨。
小店是两层楼,刷着难看的红色,门外摆了三张桌子,老式遮阳篷顶上有几个字:水酒——便饭。
可以看得出,顾客是一些搬运水泥的装卸工人,因为他们从头到脚都是白的。工人们在出门的时候都跟系蓝围裙的店老板握握手,然后慢悠悠地朝着停泊在码头上的驳船走去。
梅格雷满面倦容,目光无神,然而这绝不是因为他刚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有一个习惯:经过一番凶猛的追逐,每当追踪的目标伸手可及的时候,他就放任自己松弛一下。如今,一种无名的厌倦情绪又涌上心头,然而他并不想驱散它。
探长看上了一家旅馆,旅馆正好和西唐盖特小店隔河相望,他走进营业室:
“我要一间临码头的房间。”
“要租一个月吗?”
梅格雷耸了耸肩——眼下不是跟他口角的时候。
“要住多长时间都由我!我是司法警察……”
“我们一间空房也没有。”
“好吧,把营业执照交出来吧!”
“这是怎么说的!……您等一等……我得给楼上的伙计打个电话,查查18号房间是不是……”
“笨蛋!”梅格雷在牙缝里低声骂道。
当然啦,房子立刻就有了。这是一家豪华的旅店。伙计过来间:
“要给您搬行李吗?”
“一件行李也没有。给我找副望远镜就行了……”
“啊?可是……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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