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工作很不容易吧,我敢说。」巡官颇为坦率地讲。
「有时候,」皮瑞有点振奋地承认,「小孩子很容易野起来,而且恐怕——请你们了解,我没有评判的意思!——恐怕他们的父母不是很精于管教。」
「特别是小孩子的老爸。」萨姆批评道。
「呃——或许他不是小孩的好榜样,」皮瑞说,「有时候我确实不是做得很愉快,但是我需要——钱,这里的薪水很优厚。有好几次,」他开始显得有信心地继续说,「我承认曾经想辞职,但是——」他困惑地住口,好像被自己的率直鲁莽所惊吓。
「但是什么,皮瑞先生?」雷恩帮他打气。
「这个家虽然疯狂,却也有它值得留恋的地方。」他清清喉咙回答:「我的意思是——有黑特小姐——我是说,芭芭拉·黑特小姐,我对她——我对她出色的诗作,有无限的崇仰。」
「哦,」雷恩说,「对学术的尊崇。皮瑞先生,对这家里发生的怪事,你有什么看法?」
皮瑞面红耳赤,但是他的语气更趋坚定,「我没有任何解释,先生。但是就道德上,有一件事我十分确定:无论其他人如何牵涉在内,芭芭拉·黑特绝对不会涉入犯……犯罪的酷行,她的人太好,太高贵,太神圣,太甜……」
「谢谢你的好心,」检察官板着脸回答,「我相信她听到会很高兴。好,皮瑞先生,你不常外出——你住在这里,没错吧?」
「是,住在三楼——阁楼的一间房间。我很少请长假,事实上,我只请过一次短假——四月的时候请了五天,此外星期天是我自己的,通常我都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度过。」
「都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
皮瑞咬了一下唇,「也许这样说并不完全正确,有好几次黑特小姐好心——陪我出去。」
「原来如此,你昨晚在哪里?」
「我很早就回自己房间, 读了一小时的书。 然后就睡觉了。」他补上一句,「一直到今天早上,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那当然。」
一阵沉默。皮瑞在椅子上蠢蠢不安,巡官的眼里闪着阴森的神色……你知不知道露易莎·卡比安喜爱水果,经常有一盅水果在她的床头桌上?他一脸惶惑——知道,但是这有什么关联?你知不知道黑特太太对水果有特别的好恶?一脸茫然——耸耸肩。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哲瑞·雷恩先生的语调友善,「皮瑞先生,你说你是在一月初才来这里,那么,我想你从来没见过约克·黑特?」
「没有。我对他所知甚少,而且我对他的事,主要都是从芭——黑特小姐那里听来的。」
「记得,记得。很可怕的一件事,那天下午我回来的时候,房子里一片混乱,我当然也十分震惊。」
「你和卡比安小姐有多熟?」
皮瑞的声音昂扬起来,眼睛也亮起来,「相当熟,先生。相当熟!整个来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当然,我对她的兴趣纯然是客观性的——她是个很特殊的教育课题,我相信,她已经学会认识我信任我。」
雷恩一脸深思熟虑,「你刚才说你对科学没有兴趣,皮瑞先生。那么,我假定,你没有太多科学方面的学问。你对,譬如说,病理学,并不熟悉?」
萨姆和布鲁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但是皮瑞确定地点头,「我很清楚你想知道什么。你的理论,我猜,认为黑特家族的血统一定有一些根本上的病理问题,才会导致他们的错乱行为?」
「太好了,皮瑞先生!」雷恩微笑,「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皮瑞生硬地说:「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心理学家,他们——不正常,我承认,但我就只能说这么多。」
萨姆两脚一提站起来,「我们把这档事解决了吧,你怎么得到这个工作的?」
「康拉德·黑特先生登广告请一个家教,我和一些人一起来应征,很侥幸被录取了。」
「哦,那么你有介绍信?」
「是,」皮瑞回答,「是,是,当然。」
「信还在吗?」
「是……是的。」
「我要看看。」
皮瑞眨一下眼睛,然后起身迅速走出图书室。
「有影子了,」门刚在皮瑞身后关上,巡官便说道,「终于有了大突破。就要揭晓了,布鲁诺!」
「到底在讲什么,巡官?」雷恩微笑着问,「你是说皮瑞?除了一些显然的恋爱迹象,我承认我看不出——」
「不,我不是指皮瑞,等着瞧。」
皮瑞带着一只长信封回来,巡官从封里抽出一张厚信纸,很快地读一下。那是一简短的推荐函,说明艾德格·皮瑞先生是签名者的子女尽职的私人教师,他并非因不称职而离职,签名者的姓名是詹姆斯·里杰特,底下有一个公园大道的地址。
「好。」萨有点心不在焉地说,并把信还给皮瑞,「留着随时接受调阅,皮瑞先生,今天到此为止。」
皮瑞松了一口气,把信塞进口袋,快步离开图书室。
「现在,」巡官摩擦着两只大手掌说:「现在开始进入重点。」他走去门边,「皮克森!叫康拉德·黑特过来。」
所有冗长的对话,所有枝节的问题,所有的疑云、谜题和不确定,似乎都指向这一点。事实上,答案并非如此,但是情况疑似如此,随着萨姆巡官语气里夹带的兴奋,连哲瑞·雷恩先生都觉得心跳加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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