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我再同意不过,医生。我一直很喜欢玛歌。”
“说来你是强迫我当着这位年轻女孩的面,说到和她有关的事啰?说出来只会叫你难过,叫她更加沮丧。”
何顿讶诧极了。“好!如果你要这么讲的话……”
“你非讲不可,”希莉雅字字清晰地插嘴道。
此时近旁某处传来喧闹的呼唤声,但被矮篱和树木闷住了。的确,声音近得他们都可以听出是游戏场外那条小路上有沉重的脚步踩在碎石子上。脚步开始响起,然后停下来,好像某人正在四处张望,然后又继续走下去。忧虑的声音一直在叫喊着: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
是欧贝的声音。
何顿到哪儿都认得出来。听说欧贝这个姓原本是欧布林,不过老早就没有半点爱尔兰发音的味道了。她的教名无人知晓,不过打从德沃何家两个小孩能说话以来,大家都只叫她欧贝。上气不接下气的欧贝,发型还是一次大战那种款式,是这世上最疼希莉雅和玛歌的人。
“没错,”呼唤声起时,希莉雅宣布道,“是欧贝。很不幸,索林把她弄得我就算只是散个步她都大惊小怪。别应她,我说了!她也许不会想到游戏场。雪普顿医生!”
“怎么,亲爱的?”
“你不是有话要告诉唐吗?”
“如果这样一来可以阻挡苏格兰场和其他当权者的话,”雪普顿医生回道,拎起袖子抹过前额,“好吧。希莉雅跟你提过马许先生虐待妻子吧,年轻人?说他始终不肯罢手。说她有一次看到马许先生攻击他太太,还想勒死她吧?”
何顿把答案丢回去。
“希莉雅是跟我讲过,没错!那又怎样?”
“只是,”雪普顿医生说,“整个故事没半句真话。”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哭号声轰隆隆打破寂静,正如雪普顿医生的话轰轰打入何顿的耳膜。
雪普顿医生举起一只手,手心向外。
“马许先生,”他表明,“从没那样过。恰恰相反。而且我可是有资格证明,在这整桩悲惨的事件里头,他从头到尾,”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表现得都像我们这一代人所谓的完美绅士。他对他太太好得没话说。”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
“接下来,年轻人,是马许太太所谓的企图以‘番木鳖碱’自杀。这可是子虚乌有。没人握有番木鳖碱,也没人服用。我可以直截了当这么说。”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
“看在老天分上,”何顿说,忽然旋向欧贝声音的方向,“拜托谁叫那个女人闭嘴好吗?”他鼓胀肺部大声吼。“在这儿呐,欧贝!在游戏场!”他旋身面对雪普顿医生,往前踏一步差点倒栽葱跌进沙坑。
“先前提到,有一回马许太太抱怨不舒服,”雪普顿医生继续说,“那只是病痛而已。我总该晓得,你说是吧?番木鳖碱是希莉雅的错觉。
“如果,”他补充道,“事情仅止于此倒还好!”雪普顿医生摸摸他的表链,语气更加困惑了。“如果仅止于此,我还不会把她的胡思乱想看得多严重。因为偶尔是会……呃,发生不可避免的误解。”
“哈!”何顿说。“误解!这就叫闪烁其词对吧?这下你承认有个什么会导致误解啰?”
“先生,容我讲完好吗?”
“请。”
“希莉雅产生错觉,以为马许太太真是死于某个子虚乌有(这我可以担保)的瓶子里倒出来的不知名毒药。她的错觉其来有自。是别的幻想带来的结果。很危险。”
“对索林·马许而言?”
“对她自己。而且很不幸地你还没听到最糟的哩。希莉雅跟你讲过她姊姊死后隔晚,她看到鬼魂在长画廊游走吗?”
折磨耳膜的沉默再次蔓延在空洞的夜里。
“呃!”雪普顿医生说。“也许是那些骇人的谋杀犯面具带来的效应——当初在洛克住处对她造成很深的影响。不过,这她跟你讲过吗?”
“没有,”何顿说。
希莉雅猛地抽搐一下,背向他们。
“亲爱的女孩儿!”雪普顿医生不悦地说。“没人在怪你。可别那么想。你也是不由自主啊。所以我们才想将你治好。而我,”他庞大的脸皱缩起来,“我只是个老派的乡下医生。我敢说这位绅士气消了以后,应该也会同意。你说呢,欧贝小姐?”
“说啊!”何顿喃喃道,猛拉指关节啪地一响。“说!说啊!欧贝!”
在他后头几步之处,欧贝的身影笼罩过来:红色的脸孔在这种光线底下看来灰灰的,眼睛鼓凸,呜兹呜兹的呼吸声从她庞大的胸部升起。
“看着我,欧贝!”何顿说。“你认得我吗?”
“唐先生!”她先是猛吞口气,然后责怪起来。“一副我真不认识你的样子呐!再说,索林先生跟我讲了你在这儿。他——噢,老天!”欧贝两手捂上嘴巴。“索林先生跟我说了一定要叫您‘唐纳爵士’,因为他打算跟您谈笔生意,我们都得讨好您。噢,老天,真正再糟不过了!这会儿请您原谅,先生,我真的得把希莉雅小姐带回家,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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