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个人去……去哪里?”
“去那里。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不需要任何帮助。一套德军军服就够了。我将趁黑夜去。必要时,我将杀掉敌人;明天早上伊丽莎白就获得自由,呆在我们面前了。”
贝尔纳直摇头,态度温和地说:“我可怜的保尔!”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
“这意味着我将第一个批准你。而且我们可能和你一块儿去营救伊丽莎白。危险,这算不了什么。只是碰巧……”
“只是碰巧什么?”
“啊!是这样,保尔,我们这一侧已经放弃了一次比较猛烈的攻势。现在已征召预备役军团和本土军团参加作战,我们呢,我们也要开拔。”
“我们要开拔吗?”保尔结结巴巴地说,他被这一消息惊呆了。
“是的,今天晚上出发。今天晚上,甚至我们所在的师也在高维尼上火车。我们开向哪里,我不知道……也许开向兰斯,或者阿拉斯。最终是开向西部,北部。我可怜的保尔,你看,你的计划不能实现了。打起精神!勇敢些!不要老是一副痛苦的样子。你真使我伤心……哦!伊丽莎白没有危险……她能够自卫……”
保尔一句话也没有答。他在想孔拉德亲王那句可怕的话。这是伊丽莎白日记引证的一句话:“这是战争……这是权利,这是战争法则。”这种法则,他感到了这种法则的一种可怕分量压在自己身上。但他同时也感到他也在接受战争法则中那些更崇高更激奋人的内容:凡是拯救民族所需要的,个人就应该为之献身!
是战争的权利吗?不对,应该是战争的义务,一种非常紧迫而不容争议的义务。不管这种义务是怎样的不能宽容,在内心深处都不应该有丝毫的抱怨。不管伊丽莎白面临着死亡,还是面临着污辱,这都不关保尔·德尔罗兹中士的事,这丝毫也不可能使他离开人们命令他走的那条道路。他是一个人,但首先是一名士兵,他除了对法国、对他痛苦和亲爱的祖国的义务外没有任何其他义务。
他细心地折好伊丽莎白的日记就走了,他的内弟贝尔纳跟在他后面。
在夜幕降临时,他离开了奥纳坎城堡。
第二部
一、伊塞——凄惨
图尔、巴尔·勒·迪克、维特里·勒·弗朗苏瓦等小城市,不断地从保尔和贝尔纳乘坐的驶向法国西部的长长的列车前面掠过。走在他们前后的满载士兵和装备的火车不计其数。接着列车来到了巴黎远郊,随后北上,又经过博韦、阿米安、阿拉斯。
他们必须第一批抵达边境地区同英勇的比利时人汇合,而且必须尽可能地在地势较高的地点同他们汇合。这样,每前进一里地,就意味着在目前准备的这场持久的阵地战中从侵略者手里多夺回一里地的土地。
这次北上,可以说保尔·德尔罗兹少尉——这是在行军途中授予他的新军衔——是在梦中完成的。虽然他以极大的热情带领着自己的部队。每天要战斗,时刻都有死的危险,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发生的。人们的“意志”就像时钟一样预先调好,到时候就能自动启动。贝尔纳情绪饱满地对待自己的生命危险,他以自己的激奋,自己的乐观鼓舞着同志们的勇气;保尔则不爱说话,心里想着别的事,疲劳、艰苦、恶劣天气,这一切对于他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然而部队向前推进,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精神满足,他有时也把这种感受告诉贝尔纳。因为他觉得是在奔向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唯一使他关心的目标,那就是营救伊丽莎白。虽然他现在进攻的是这边的边界线,而不是向另一条,即东边的边界线推进,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两边所攻击的都是他怀着满腔仇恨与之斗争的同一个敌人。但不管怎样,伊丽莎白将会得到自由的。
“我们快到了,”贝尔纳对他说,“伊丽莎白定能制服这个自负的人,你是很了解这点的。现在我们正在深入比利时,向德国人包抄过去。我们将从后面袭击孔拉德,迅速夺取埃布勒库尔!怎么,这种结果难道还不能使你高兴吗?噢,我知道,只有当你杀死了一名德国兵以后你才会笑。比如说刚才吧,你脸上只带着一点点生硬的笑容,这就使我明白了。
我思量着:‘砰!一枪击中了……’或者‘真棒!……他用叉齿挑倒了一个……’因为一有机会你会使用叉齿的……啊!我的副长官,人变得多残忍啊!笑,是因为杀了人才笑!想想看,真是笑得有理由啊!”列车飞快地向前奔驰着,鲁瓦、拉西尼、肖尔纳……等小城市都被甩在了后面,随后又经过拉巴塞运河、拉利斯河……最后到达伊普雷。伊普雷!
铁路线在这里终止,然后延伸至海边。在穿过了法国的河流之后,即穿过了拉乌尔纳、莱斯纳、洛瓦兹和索默等河流之后,便是一条比利时的小河,年轻人的鲜血将把这条河染红,因为可怕的伊塞战役打响了。
迅速升为中士的贝尔纳和保尔·德尔罗兹在这“地狱”一般的地方一直呆到十二月初。他们组成了一支小部队,其中有六名巴黎人,两名自愿应征入伍者,一名预备役军人,还有一名比利时人。比利时人名叫拉森,他曾认为,要打敌人,参加法国人的队伍比较简便和快速。连炮火也似乎在照顾这支小部队。这支部队由保尔指挥,整个排就是上面这些人;当这个排重新组建时,仍以他们为核心;所有的危险任务,他们都希望得到,愿意承担。他们这次远征结束后,仍平安重逢,没有任何伤亡,好像他们互相带来了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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