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接受我胜券在握的战斗,躲避我没有选择场地的战斗,其实是对您屈服。是承
认福尔摩斯是我唯一害怕的敌人,是表明只要福尔摩斯拦我的路,我就不安。亲爱
的大师,既然命运让我有幸与您对话,那么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话。我只有一点遗
憾,那就是,我们不得不双脚泡在水里谈话!……
我承认,这种情况有失庄严……我说的什么话?脚泡在水里……? 不如说屁股
泡在水里吧!”确实,水已漫过他们坐的凳子。小船也越来越往下沉了。福尔摩斯
镇定自若,嘴上含着烟,似乎在凝望天空。面对这个身处险境,被人包围、受警察
追捕却仍然快快活活的人,他绝不能流露出丝毫慌乱。怎么!他们似乎都在说,谁
会因为这芝麻小事而慌乱?不是每天都有人在河中淹死吗?这样的事值得注意吗?
他们一个侃侃而谈,一个沉思默想,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们的自尊
心暗地里在激烈较量。
再过一分钟,他们就要沉入水下。
“要紧的是,”亚森·罗平说,“弄清楚我们是在司法当局那些第一流好手赶
到之前还是之后沉入河底。关键就在这儿。因为,小船沉没是肯定的事了。大师,
立遗嘱的庄严时刻到了。我把我的一切财产遗赠给英国公民歇洛克·福尔摩斯,条
件是……啊!上帝呵,他们来得真快,这些司法当局的好手!啊,这些好汉!看见
他们真高兴。划桨的动作多么准确!哟,是您,福朗方队长?好家伙!搞来一艘战
船,这主意真绝。福朗方队长,我会向上司举荐您的……您想要勋章?当然……说
好了。您的伙伴迪约齐呢,在哪儿?
在左岸,那百来个土著中……? 即使我没有淹死,我也会在左岸被迪约齐和他
那帮土著逮住,或者在右岸被加尼玛尔和纳伊伊的居民抓住。真是左右两难啊……”
河水卷起了漩涡。小船跟着转了起来。福尔摩斯不得不抓住摇橹子的铁环。
“大师,”亚森·罗平说,“请您脱掉上衣,这样游起来方便些。不脱?
不愿意?我就穿上上衣。”他穿好上衣,像福尔摩斯那样扣得严严实实,然后,
叹气道:“您是个多么厉害的人啊!可惜在一件事上那么固执……诚然,您已作了
努力,但都是白费气力!真的,您糟蹋了您的才华……”“亚森·罗平先生,”福
尔摩斯终于说话了,“您说得太多了,您过于自信,过于轻率,常犯错误。”“一
针见血。”“因此,刚才您不知不觉就给我提供了一个我正需要的情况。”“怎么?
您需要了解一个情况,可您不跟我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从现在起,三小
时内我将向德·安布勒瓦尔夫妇揭开谜底,这就是唯一的答复……”福尔摩斯还没
把话说完,小船突然下沉,把他们两个也带了下去,旋即又露出水面,但已翻了个。
两岸先是一阵惊呼,然后是一片不安的寂静,跟着突然又响起一片呼声。有一名落
水者露出水面。
他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是个游泳好手,他甩开长臂,劈波斩浪,游向福朗方的小艇。
“福尔摩斯先生,加油,”福朗方队长大叫,“有我们在这儿……别泄气……
一会儿再去管他……我们会逮住他的,来吧……福尔摩斯先生,再使点劲……抓住
绳子……”英国人紧紧抓住递过来的绳子。但是当他爬上船时,身后有个声音在喊
他:
“亲爱的大师,谜底,您当然会知道的。但我吃惊的是您竟然还没猜到……再
说,猜到了又如何?对您有什么用?只是证明这一仗您打败了……”亚森·罗平一
边说话,一边爬上扣过来的船底,骑在上面,舒舒服服地坐着,一边庄重地打着手
势,一边继续发表演说,似乎希望说服对手。
“亲爱的大师,您得明白,没有办法,绝对没有办法……您会觉得自己陷入困
境……”福朗方瞄准他:
“亚森·罗平,投降。”“福朗方队长,您真没教养,打断我的话,我刚才说
……”“亚森·罗平,投降。”“见鬼了,福朗方队长,人只在危险的时候才会投
降。现在您不会断定我有丝毫危险吧!”“最后说一次,亚森·罗平,我命令您投
降。”“福朗方队长,您根本不打算杀我,最多只打算伤我,因为您怕我逃跑。万
一失手,打到了致命的地方,怎么办?不要开枪,想想您将来会悔恨的,可怜的人!
想想您会受悔恨的折磨……”枪响了。
亚森·罗平晃了几晃,有一阵子抓住船帮,然后松手跌落水中不见了。
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六点整,歇洛克·福尔摩斯穿了从纳伊
伊一家饭店老板那儿借来的一条太短的长裤和一件过窄的上衣,头戴鸭舌帽,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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