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冤枉小的了。”崔宁跪倒,已是百口莫辩。
“绝不是崔宁杀了我官人。”陈二姐也跪地,解释道:“我与崔公子,在城外遇见,他怎可能杀我官人,我走时心慌,忘记关门,或许是盗贼入室,劫财行凶,也未可知。”
“狗男女、贼淫妇。”王氏气急攻心地骂:“我今早归来,府门大开,定是你,引那小厮进来,一同谋害官人,抢走了钱。”
“我没有。”陈二姐反诘:“我与官人恩爱,姐姐一向妒忌,而今,官人死了,就诬赖于我,心肠好毒。”
“看我不撕烂了你!”王氏扑向陈二姐,抓扯二姐秀发。陈二姐双手拉扯王氏裙角,左右摇摆,拼命哭喊。犹如两只争食母猫。
“把她们分开。”朱知鉴下令:“将当事人等,带回府衙,本官升堂再审。”
公差上前,拉开两人,将刘贵尸首入棺抬走,同带王氏、陈二姐、崔宁等三人,回临安府衙门。
路上,朱知鉴胸有成竹,已然认定,案情真相大白,如若案犯抵赖,即用大刑,逼其招供。
看起来,人赃俱获。到后来,升堂问案,朱知鉴也忽略了一个疑点:陈二姐,夜里一更出逃,为何清晨才到城外三里?其中有何隐情?我要不说,你就不知道。
【4】
临安府衙公堂,肃穆森严,三声鼓毕,八名衙役,面无表情,分列左右,手执水火无情棍,腰挂铁链、拶指夹棍。
朱知鉴换了身墨绿海云官袍,由堂帐后中门步出,上了高座,双手平放桌案,面前摆着印玺、惊堂木、签筒、朱笔、薄册案卷。
公堂外,廊庑处,人头攒动,多是死者刘贵邻里,齐来听审,先前兵分两者,尤其兴奋,探头探脑,满怀期待。
王氏、陈二姐、崔宁三人,并排跪于堂上。
朱知鉴照例一击惊堂木,刚要开场,值堂公差禀报,王老员外前来,要见老爷。
退休老干部要尊重。何况,王员外与朱知鉴父亲,还有些交情。
请进王员外,赐座旁听,朱知鉴客气地说:“老员外来得正好。这里,有一串钱,您看看,可是您昨夜赠与小婿的?”
王员外接过崔宁褡裢里的十五贯钱,数了又数,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含泪道:“是老夫给小婿的。”
朱知鉴再击堂木:“崔宁小儿,赃物确认,你有何话讲!”
“这些钱,确是小人,卖丝织所得。”崔宁申辩。
“既做买卖,必有买主。”朱知鉴说:“本官问你,买主是谁?”
“过路买主。”崔宁摇摇头:“都不认得。”
“如此狡辩,就可抵赖么!”朱知鉴提高音量:“本官再问你,你认得死者刘贵否?”
崔宁摇头。
“你不认得刘贵,褡裢里,却装着刘贵的钱;你不认得刘贵,却与刘贵小娘子,结伴同行,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朱知鉴不紧不慢地说:“刘府大门,门锁完好,窗台无脚印,即便如陈氏说言,忘记关门,外来劫贼,但,盗贼怎知,刘贵当夜带钱回来?”
崔宁无言。
“本官看来——”朱知鉴拖长声音道:“只有一种可能,你与陈氏,通奸有染,趁刘贵酒醉,她打开府门,放你进来,你二人共谋其夫,双双私奔。”
“不是这样。”陈二姐忍不住开口:“有一事,大人不知,妾身已怀有官人骨血,绝不会与人通奸。”
“哦?”朱知鉴心头一惊。
没容朱知鉴多思量,大娘子王氏,讲了一句话,只此一句,断送掉陈、崔二人性命。
“野种。”王氏说:“想必你与小厮,早勾搭成奸,反说是官人骨血。”
“小女小婿,成婚三年,并未生育,小婿身体,一直不妥。”王员外添了一把火:“淫妇满口谎言,信她不得,大人明断。”
朱知鉴默默点头,意思是心里有数。继而,威逼陈、崔二人招供。
二人哭喊冤枉,不认罪状,朱知鉴对二人,分别动刑。
一个妊娠小娘子,一个孱弱小公子,哪受得酷刑,与其折磨而死,不如一刀砍了头。
二人招供:早通奸有染,昨夜,刘贵带回十五贯钱,陈二姐引奸夫崔宁来,杀害亲夫,劫了钱,私奔。
书吏拟了供词,陈二姐、崔宁画了押,摁了手印,两条性命,就此交代。
朱知鉴神勇,仅用一日,了结大案,水落石出。听审百姓,交口称赞。
大娘子王氏,凄然回府,设立灵位,为夫守孝。守孝期过,王员外劝其改嫁,王氏典型的本分妇人,说不等服丧三年,起码也得过了小祥。按封建礼法,小祥即服丧满一年。
自刘贵身亡,陈二姐伏法。王氏独守空房,夜晚,每每被噩梦惊醒,睁开眼,一些血腥场面还在,小娘子目光,幽怨空洞,一刻不移,凝视自己。
王氏喘不过气,健康指数,每况愈下。好歹捱过一年,中秋之际,王员外差家奴老王,前往刘府,接女儿回家,团聚调养。
王氏收拾细软,与老王回家,刚出城门,天降秋雨,冰凉刺肤,无处躲避,二人只得冒雨往家赶。王氏脚快,老王腿短,进了小松林,王氏催促:“走快些,免得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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