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个问题,不再追问,重新换个题目:
“你说住房离公司远,王经理去你家了解过吗?”
“没有。”
王少怀也许的确没去过欧阳云家。但我故意装得不相信地又问:
“王经理没到过你家?”
听我一再追问,欧阳云索性提高了嗓门:
“没有!”
可说完了之后,她又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
“我也没去过他家。”
这一句可就节外生枝了。
既然前面说过不知道王少怀的住处,那当然就是“没去过他家”了,何必还在后面来个特别声明呢?这不是多余的话吗?
真是言多有失!
我看看表,该吃中午饭了。
欧阳云矢口否认与王少怀有不平常的关系,同时不如实讲出星期四下班后的去向。既然如此表现,我决定在结束上午的传唤时,给她一点压力,以便下午能在以上两个要害问题上有所突破。
因为,按法律手续,传唤应在当天结束。
“王经理那儿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你的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了!”
口封得很死。
我站起来:
“你好好想想再说!”
“没有还想什么呢?”
“让你想,自然就是有!”
这就是给欧阳云的压力。
这点压力,够她一中午用的了。
八
我没在食堂吃午饭,跟小凤布置了几句,换上便衣就朝车站走去。我在路边买了个面包,边吃边乘车来到电器公司。
我找到了医务室的高伯庆大夫。
高大夫是东北人,说起话直来直去的:
“是啊,星期四那天下班,欧阳云是跟我一起走的。一出医务室,她就叫我:‘高大夫,你要了这么多盒子,我帮你拿吧!’不等我推辞,她已经把药盒子拿在手里了。就这样,我们一块儿走的。”
“是她主动走上来叫你的?”
“是啊,主动的。”
“你现在回忆那天她叫你,是不是过分主动了呢?”
“过分?嗯,有点。咳,不过谁也想不了那么多,反正是空药盒,也不重,她要帮我拿,我当然乐意,其实,她不帮我拿,我也拿得了。就这些啦,有啥说啥,没有也不能添枝加叶,对不?”
“您记得那天她穿的是什么裙子吗?”
“应该说是带白花的蓝裙子。”
“为什么是应该说呢?”
“因为那裙子本来是白底蓝花的,但蓝花太大,也太多,把裙子都占满了,看上去,原来的白底子倒像是蓝底子上的小白花了。”
噢!原来这就是裙子的白蓝之谜。
欧阳云不提白裙子上的大蓝花,显然是有意搅浑水。
跟高大夫分手后,我按照欧阳云提供的路线,掐着表,从电器公司走到红庙车站,坐上112路到沙滩,换103路到动物园,又坐上334路到车道沟下了车。然后按一般速度,步行到欧阳云所住的宿舍楼前。
一看表,总共用了一小时四十五分。
假设欧阳云在案发那天下午五点二十分在红庙上的车,那么,她回到家正好是七点过五分。
也就是说,上午欧阳云所说的乘车时间是对的。如果那天她哪儿也没有去,应该在七点多钟回到家。
我立刻赶到欧阳云的儿子高原念书的学校。真巧,我姐姐正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很快,姐姐把高原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我打开微型录音机,让高原回忆上星期四晚上的事。不料,高原的回答,既在我预料之中,又出我预料之外:
“……叔叔,我错了。是妈妈不让我说真话的。她说,如果有人问,就说她是七点钟回来的。可是,我害怕……妈妈不是七点钟回来的啊!那天晚上,都快九点半了,我妈妈还没有回来,我都等急了!”
“啊,九点半还没回来?那你吃饭了吗?”
“吃了。”
“是妈妈回来做的?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做的什么?”
“热剩饭,炒黄瓜。”
“那你妈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都睡了,她才回来。大概快十点钟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叔叔,我妈妈她怎么了?啊?我妈妈怎么了?……”
12岁的高原,睁大一双稚气、诚实和在他这个年纪还不应该有的焦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我。
让我说什么好呢?
可怜的孩子,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啊!
我在心里叹口气,轻轻抚摸着高原的头:
“没什么,孩子,你好好读书吧。”
我离开学校,又赶到气象局,查阅了北京地区的气象记录。星期四那天晚上,是8点20分左右开始降雨的。降雨的时候,欧阳云并没有到家,而是在路上!
欧阳云的假话太多了!
那么,从5点20分她与高大夫在红庙分手,到夜里十点钟回到家,中间整整有四个多小时,欧阳云到底干了些什么呢?
为什么那天下班后她要主动帮助高大夫拿药盒呢?这与她在上午回答问题时主动把高大夫提出来做自己的证人,两者之间有没有内在的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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