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飞道:“照朱介然所陈述的,那被害者是苏州口音,姓潘,是没有疑义了。现在只消问张启同,那姓潘的是不是叫啄木鸟潘阿全,现年二十九岁?”张启同发着很粗暴的口气道:“你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潘阿全违背党规,不能不有个惩戒。”蝶飞道:“贵警佐注意,这便是他的承认呢。……我这三步的着手,既经贯彻后,却不料节外生枝,弄出个贾徵祥失踪案来。幸亏贵警佐报告得迅速,其次,张启同也很帮助我,我给他一支烟,给他划火柴,这时就发现他的后襟左角也有个红连环。”蒋警佐叫把张启同后襟提起,一看,果然不错。“这一来,我好似有许多没钥匙的锁,忽然得了个奇妙的法子,弄开了。我一方面请朋友去追踪张启同,一方面请警佐把姚君北诓了来,监守在一处。我又用电话去问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的门警,问他们昨晚可曾见张启同出城。问到东门,他们说果然看见的。那时我等我的朋友,一点没有回报,我才知道所料不误,便带着警察,赶出东门,到青灵山角的北面,才破获了这伙大人物。其实贾徵祥失踪,是他们的大大失误,他们想把贾徵祥劫了去,另外生出个勒索方法。唉!这真算得没有眼睛了哪!这是汇通旅社接到的匿名信,要勒令旅社里把姓贾的家里住址宣布出来。想来贾徵祥不肯说,便吃他们的虐待,我当时便捏造个住址,叫旅社里宣布了。如今呢,这种都无关紧要了……”那时这几个恶徒,知道证据确凿,都一一供认,却把谋杀重罪都推到张启同身上去。姚君北是警佐的舅爷,这时却也没奈何,说是候警佐睡着了,假造一张谕条,因为是张启同的亲戚,叫他担个干系,事后要送他五十块酬劳,不过酬劳却还不曾到手。结果大家都说一切举动都受人家指使,那指使的人始终不肯说出来……
贾徵祥把衣襟整了一整,颤巍巍立起来,把他经历的事情,陈述一遍,警佐和他很抱歉地安慰了几声。贾徵祥回头向蝶飞道:“你们的案子大约算明白了,我的钻戒怎样呢?”蝶飞笑道:“这件事,我本来想要到明天上午才完全明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先给你明白一半吧。贵警佐请派六名武装警,押着张启同到升平旅社,六十四号靠南有一只洗脸桌子,在那桌子背后空隙处,检取一只丝绒小盒子,不过路上你们要格外留意呢。这里把几个恶徒,暂时拖到外面去看管。”蒋警佐去拿些茶和纸烟出来敬客,脸上现着格外的殷勤,这是当差使人的习惯。我和蝶飞自然要把我所注意的大约说了些,蝶飞只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却和那个青年周振华交谈。振华道:“我今天得和诸位共事,真是生平快事,可惜知道得太迟了,却不能早些来帮助。”蝶飞声音放低些道:“你能帮助我,我很欢迎,现在我有件事,请你帮助吧。你知道那姓贾的本身很危险,你可能候这里事情完了?他住的是汇通旅社,你便步步留神跟着他,他到的地方,和人说的话,都要注意,晚上更要紧,最好借着医治受伤的因由,和他住一房间,有什么发现,就用电话告知我。”振华道:“这是极有趣味的,照办便了。我有个朋友,叫沈子才,也很精明的,我去叫他帮着我,好来回通信,我身子便不会离开了。可是这责任要几时才告终止呢?”蝶飞道:“至迟明天十二点钟吧。”说完这话,又和蒋警佐去闲谈。蒋警佐道:“金先生,这案子移解法庭,一定要明天十二点钟吗?”蝶飞道:“一定如此,明天十二点,请你到我那边吃午饭。”蒋警佐道:“那是……”警察进来说:“升平旅社的回来了。”
那六名武装警察报告道:“升平旅社六十四号留守的门警,开门引着我们检查,那洗脸桌子后面空隙里头确有一只丝绒盒子,张启同也说是的。”说着把盒子放在案上。那时又把许多恶徒提到里头来,蝶飞道:“这盒子你们开过没有?”警察道:“没有开。”蝶飞向贾徵祥道:“你从李莲峰家里取了钻戒,把白丝巾包了,出姓李的门以后,可曾解开来看过?”贾徵祥道:“直至失去为止,一直不曾开过。”蝶飞道:“如今要开了。”“空的!”大家都说空的!这时大家怔住了,蝶飞道:“朱介然所听得那张启同的话,你玩这戏法,这还是冤枉潘阿全呢。潘阿全说的‘实在是空’,那才是真话了。警佐请想,一个交通断绝的小小县城,他们得了三千多块钱的钻戒,要想出脱,总有些痕迹可寻。我七天工夫查不出一些线索,便决定这东西不在城里。须知贾先生并不曾把钻戒带进城来,那潘阿全自然也把空盒子盗去,张启同一班人却信不过他,潘阿全便冤枉死了。到此地步,人财两失,不得不另外想法子。天助他们有这块白丝巾,偏偏被张启同塞在潘阿全身上,偏偏白丝巾上有贾徵祥的姓名,偏偏贵警佐把贾徵祥送到拘留所,他们才想出劫去贾徵祥勒索的法子。咳!这真是大错特错了。”贾徵祥道:“究竟我的钻戒现在哪里呢?”蝶飞道:“明天十二点钟,那一半就好明白了。”
蝶飞和我同到事务室,面上一点没有倦容,却向里间书架上去取了许多本地旧报纸,很迅速地检查一番,抽出几张放在一起,才和我说道:“阿拜端,这一起案,好似一个春笋子,剥了一层,又是一层。”我笑道:“一点不错,现在不是已剥了三层吗?”蝶飞道:“虽已三层,却是还没有剥完。”我道:“难道还有第四层吗?”蝶飞道:“自然还有第四层。”“铃铃铃……”蝶飞教我取电机听话,“我是沈子才,你是金先生吗?……贾徵祥到仁大当铺当了一粒珠子,得洋十六元有零,现在回汇通了。”我迅速告诉蝶飞。蝶飞便凑上去说:“贾徵祥伤痕怎样了?”我用耳听着,“好些了。”蝶飞面上很现着愉快。停了一会儿,又打电话给蒋警佐,教他明天准十一点钟来吃午饭,并且请他多带一副手铐来。我道:“这手铐给谁带呢?”蝶飞道:“这便是第四层主要犯的需用品。阿拜端,你现在没有事,请你到汇通旅社二十三号,去访朱介然,随便和他谈谈,却顺便看周、沈两位青年,有什么消息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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