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问道:“现在据巧林的话,俞天鹏昨夜里明明没有出去过啊。”
“就为着这一层,又使我惶惑起来。巧林既然斩钉截铁地说昨晚秀棠没有上楼,显见天鹏也没有出外的机会。若说父女俩通同,情理上又不合。”他咬着嘴唇停一停,加上一句叹喟,“唉,真困人的脑筋!”
静默中汽车把我们带到爱文路七十七号寓前。我们刚才下车,施桂已经开了门迎出来,报告里面有客人等候。
我们踏进办公室,看见来客就是侦探长汪银林。他放下了他常吸的那种又粗又黑的雪茄,堆着笑脸,向我们招呼:
“唉!二位回来了!好极!天气冷得这么厉害,今天马路上又冻死了好几个人。我为着这件事劳你们俩在外面吃风受冷,委实过意不去。现在好了,这案子已经有了六七分眉目,谅来不久就可以结束哩!”
我向汪银林瞧瞧,他的神气果然很兴奋。难道他已经捷足先登,得到了什么线索?霍桑一边将外衣脱去,一边也诧异地瞧他。
他问道:“银林兄,你说这案子不久就可以结束?”
汪银林含笑答道:“是。现在你们请坐下来烤一会儿火,让我慢慢地说。”
我越发疑讶。汪银林当真已得到了某种确切的把握吗?他是不是和我们走一条路?或是他另外发见了什么新路?大家在火炉旁坐下来。汪银林便开始陈说。
他说道:“现在我先报告几句:第一,我已向各警区问过,今天日间并没有捕得什么小哈巴狗。德仁里的邻居们也说没有看见它。第二,那阿四我已经见过。他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似乎还老实,不像会杀人。我一再问他,他又一口说定没有得钱卖放的事。我想我们俩一定要亲自问问,已吩咐他少停到这里来一次。第三,我到上海大学去问过,只有一个姓杨、一个姓车的还记得钱芝山。他们都说芝山的情性太褊狭,容易翻脸,读书的成绩并不好。可是喜欢玩新剧,登过两次台,扮女角有相当成绩。他以前常常跑舞场,有时也投投稿。他有一种本领,善于讨女子们的好,不过也没有结果,不久总会给人家看破。我问起有没有特殊的冤家。他们也指不出,只说很可能有。第四,从姓车的同学的指引,我又去看过一个以前和芝山同学现在做报馆记者的陈霖春——”
我插口问道:“陈霖春可是《上海日报》馆的外勤记者?”
汪银林点头道:“正是。包先生,你也认识他?这个人很精明,观察力特别强,思想又——”
霍桑不耐烦地道:“好,好。这个人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汪银林忙道:“自然有关系。我因着他的指点,得到了两种证据,方才确定这凶案的真凶!”
霍桑仰直了身子,把纸烟取在手中:“喔,你已经确定了那个真凶?是谁?”
汪银林吐出了一口浓烟,洋洋得意地答道:“是个女凶手!我没有料错,凶手到底是一个女子!”
“哪一个女子?”
“伊叫俞秀棠!”
七、意外消息
汪银林的揭示不能不使我们惊异。因为昨晚俞家里的事情,我们还保守着秘密,不料他也自动地和我们走上一条路来。他回头瞧着我。
“包先生,这女子你不是也认识的吗?昨晚上伊的父亲天鹏做生日,你不是也去道喜的吗?”
我点头道:“是的,当钱芝山去吵闹的时候,我也在场。不过我们正在搜寻证据。霍桑刚才说要进行的另一条线路就是这一条,因着没有把握,所以还没有和你说起过。”
汪银林道:“那么你们也早已怀疑伊?”
霍桑代替我答道:“是的。但是你可是单凭着昨夜的事情就认为秀棠是凶手?”
汪银林摇头道:“不。我还有更确切的证据。”
“什么?”
“我曾经到邮局里去查问过,知道最近和芝山通信的,就是这个俞秀棠。三天前芝山还写过一封快信给伊。伊也有回信。我得了这个消息,当初还没有成见。后来我看见了陈霖春,问他关于钱芝山的事。他说他也正在竭力探访这案子,预备明天报上的资料。他本认识俞天鹏,很怀疑他,但他到俞家去探访的时候,被守门人拒绝了,没有见面。他所以怀疑天鹏,就因有个《国民日报》的编辑左一萍,昨夜也在俞家吃寿酒,目睹钱芝山到天鹏家里去吵闹的事。左一萍就把这回事告诉了陈霖春。陈霖春又告诉我芝山和秀棠本来有爱情。他好几次在影剧院里见过他们俩,因为陈霖春也认识秀棠的。他还说上礼拜五他看见秀棠披过一条很精致的黑狐皮的围巾。这是霖春自己说的,并不是我先有什么暗示。因这一来,桑绶丹昨夜看见的,和谢家女人所说的那个披黑狐皮围巾的女子都有了着落。霍先生,你想这岂不是一种可靠的证据?”
他不但走上一条路,而且还走得相当远,不过他的终点似乎是歧途。霍桑带着欣赏的神气在倾听,听完了也不发表批评。
我插嘴道:“银林兄,你可是以为桑警卫所见和谢妇所说的披狐裘的女子就是俞秀棠?”
汪银林反问道:“难道还不是?”
“果真不是。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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