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厅长应道:“很好,很好。霍先生,你说一共要几个人?”
“四五个人够了。”
“好,我尽可派五个最干练的人,听你指挥。”
“很好。回头我还得和他们接洽几句。”他旋过头来,又向严九成道:“严先生,我
想你进出总是乘汽车的。今晚上这汽车须给我们使用;连你身上的衣服也得一起借用,才
不致露出破绽。”
严九成连声道:“可以,当然可以。但你不是说要和贵友包先生一同去吗?匪徒的信
上限定两个人同去。现在先生们两位,连那汽车夫计算在内,至少安有三个人了。”
霍桑微笑道:“我只说借用汽车,并不说借用车夫。车夫我早已固定了。”他的微笑
流送到我的方面。
我也笑道:“这一会我大概要改行做汽车夫了。”
严九成向我们俩拱拱手。“唉,真对不起!真对不起!”
计议妥定了,那三个人都喜形于色。霍桑叫严九成将五万元钞票预备好。严老头子答
称早已预备。霍桑又嘱咐严九成应直接回寓,不可外出。等夜饭过后,我们俩从严家的后
门进去,乔装妥当,再从前门出外,乘汽车去和匪首会面。接着霍桑又和选派的五个侦探
约定暗号,叫他们各带手枪,以备动手时应用。接洽既毕,我们才回爱文路寓所,准备略
略休息。
天色将近断黑了,马路上已暗暗地笼罩着一片暮色,但电灯还没有亮。我们坐的是黄
包车,进了爱文路,霍桑的车子忽而加快起来,和我的一辆约摸距离了四五个门面。我看
见他的车子先到寓屋门前。他跳下车来,刚在付车钱的当儿,马路那边的树干后面突然跳
出一个人来。我看得见那人举手招呼霍桑。
砰!
我的车夫立时停止了脚步。这一惊又出我的意外。那明明是枪声!我急忙向前瞧去,
忽见有一个黑形向西面飞奔过去。霍桑却已跌倒在他的黄包车的旁边。
霍桑已被人打中了!
我从车子上直跳出来。我没有带枪,便徒手向着那黑影迫去。当我从车上跳下来时,
还看见那刺客向西奔跑。
可是这时路灯虽已明了,我追过寓所门口,向前一望,一眨眼逃走的人已不知去向。
我站住了进退两难。怎么办?
砰!
第二次枪声又发作了,那是从我的背后发生的。我蹲了一蹲,立即回转身来,奔到寓
所门前。霍桑还躺在地上。两辆黄包车都飞也似地向东奔去。路上没有人。我才知行刺的
匪徒不止一个。一个人虽已向西逃去,势必另有其他匪徒坐了黄包车向东逃了。我虽想瞧
瞧霍桑,又舍不得不追赶匪徒。正在这时,我又听得“哎哟”一声,有一个人从我们的寓
中跑出来。我在昏暗中还不知道是谁,等他开了第二句口,才知道是我们的仆人施桂。
“哎哟!霍——霍先生,你——你怎么——”他一见霍桑跌倒在地,不由不失声惊叫。
我急忙止住他道:“施桂,别声张。快把霍先生扶起来。”
这时霍桑把右手撑在地上,已缓缓地在坐起来。
我低声问道:“霍桑,枪弹中在那里?”
霍桑很微弱地摇了摇头。
“伤得怎么样?”
“不碍。你别着急。”
他说时已给施桂扶了起来。我瞧他的面廓上已涂满了鲜血,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出。
他一手靠在施桂的肩上,一步一蹶地预备进去。
我向施桂道:“你把霍先生好好地扶进去。我去追赶凶手。”
霍桑忽在门口站住,侧转头来把左手摇一摇,似乎叫我不要去追。
我问道:“那末你中了几枪?当我向西追赶时,听得背后又发一枪,显见东面也有匪
徒。那第二枪可曾打中你?”
霍桑不回答,只把左手努力摇着。我要查看他的伤势,路灯光又不应许我,没有办法,
只得扶着他一同进去。
那匪徒真厉害!我们还没有动手,他们却先下手为强。竟敢反来行刺。霍桑因着不曾
防备,已中了他们的暗算,性命如何,还不能预料。我们为社会服务,生死原置之度外。
不过这样子牺牲,似乎太不值得。即使幸免不死,但这天晚上往观音殿去的计划,当然已
不能实行。并且这一着对于霍桑的名誉和前途也都是有重大的影响的。他这一次吃亏真是
非常凑巧。因为他的黄包车将到寓前,忽然会赶快几步,竟使我落在后面。否则,我和他
并肩同行,他虽中弹,我近在他的旁边,捕凶时当然比较容易。我们将霍桑扶进了办事室
中,让他躺在安乐椅上。我从电灯光中瞧见他的右脸上满涂血污,但血的来源似乎不在脸
部。我又瞧他的右手和外衣上面,也都染着鲜红的血渍。
我问道:“你想请哪一个医生?我去打电话。”
他又摇摇手:“你送我到自新医院里去。我知道这一次伤势不是随便请一个医生可以
疗治的。”
唉!霍桑的枪伤一定很厉害了。
我立即到电话室中,打一个电话给何乃时医生,叫他,立刻派一部急救车来,以便将
霍桑载送进去。当我回进去时,看见霍桑闭着眼睛,把头仰靠在椅子背上,吁吁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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