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客+五福党+舞后的归宿(霍桑探案系列)_程小青【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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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寂静。旁边施桂和苏妈都静立无语,脸上却都蒙着重忧,真像他们的亲人遭了什么不

幸一般。这两个仆人都很忠诚。我们对待他们,也破除了规矩,所以名分上虽是主仆,实

际上竟像家人一般。

景状是够冷静而凄侧的。忧患之神分明已光降了这一间室中,我不禁一阵子心酸。

我走近霍桑面前,轻轻回复他已和何乃时接洽过。我将一手扶在他的肩上,要想解他

的外衣钮子,瞧瞧那枪弹是否中在要害。但我刚给他解开了第一粒钮子,霍桑皱了皱眉头,

便伸出手来推开我。我没法可施,也只得陪伺在一旁。

七点零五分时,我听得门前有汽车声音。施桂急忙出去开门,果真是自新医院来的急

救车,何乃时医生也仓皇地进来。他一见霍桑的模样,便上前握住他的手,又在霍桑的耳

朵中低声问话。霍桑只轻轻地答了一句,何乃时便回头招呼两个随来的院役,将霍桑扶到

汽车上去。我帮同着送他到上车躺平以后,他忽向我挥手作别。

“让我陪你一同去吧。”我表示。

霍桑又摇摇手,努力说:“不要。你快预备往观音殿里去!捉毛狮子!”他的声音很

微弱,眼睛随即闭拢。

六、赴约

霍桑最后的一句话又出于我的预料。他受伤进医院了,叫我一个人去和匪首会面!这

岂不有些危险?但霍桑的神志还清醒,这一句最后的吩咐当然不是没有意思的。

他大概因着和严九成约定在先,不愿毁约,所以仍旧要叫我去接洽,以便保持我们的

信用。既然如此,我岂可因着危险的缘故,违反霍桑的意思?

我一壁吩咐苏妈预备晚饭,一壁上楼去收拾电筒,手枪等应用的东西。我在晚餐的时

候,饮了一小杯白兰地酒。等到晚餐完毕,时计上已指七点三刻,我换了一双软底皮鞋,

穿上外衣,戴了顶便帽,就别了施桂动身。临走时我叮嘱施桂小心守住门户,不要放任何

人进去。

半点钟后,我的车子已到严九成屋前,悄悄地从后门进去。严九成也早已在一间布置

精致的书室中等候。他见我一个人进去,不看见霍桑,不禁有些惊怪。

他问道:“霍先生呢?”

我低声告诉他:“他已被匪徒打了两枪,往医院里去了。”

严九成楞了一楞,才颤声发问。

“霍先生伤了?什么时候伤的?”

“就在我们从警厅里回寓的时候。”

“哎哟,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爱文路上两旁都种着大树。那匪徒就伏在我们寓所门外的树干后面,等我们

的车子停时,便突然开枪。”

“唉,这又怎么回事?他伤得可厉害?”

“我也不大明白。可是你不必焦急。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别处还没有声张。你也应当

暂守秘密。”

“那自然,一定遵命。这消息一经传到外面,势必会惊动上海社会。但是——但是—

—今夜里——”严九成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

我接着道:“没有关系。这件事我准备一个人去干。”

“喔,包先生,你还打算一个人去?”他有些诧异,“我以为事既如此,我也不能再

吝惜这五万块钱。我的意思还是另外派一个人把钱送了去就算。若使让你一个人去,万一

再有差池,我又怎样对得住二位?”

“你不必过虑。我此番去,也不是为你的五万块钱。我们的目的在乎替社会除害。今

夜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岂可因着我的朋友的受伤而白白放弃?”

他拱拱手:“包先生,你很勇敢。不过我以为你也应当量力而进。这一班无恶不作的

党徒实在太危险。”他的语气倒不像那些只顾自己安全不顾别人性命的劣绅。

我坚决道:“是,我也明知很危险。但职责所在,决不能因危险而畏缩不前。现在你

别多说,把你的汽车夫叫进来,叮嘱他听我的命令;还得放大胆子,不要害怕,以便到了

约会的地点,彼此可以联络。”

严九成勉强应允了。我问他要了他的衣服,又取出我随带的东西,着手乔装。

一会严九成回进来,告诉我已吩咐车夫预备汽车,不论开往那里,都听我指挥。他又

取出五万元钞票。我用一条青布包了,像腰带似地围在腰部。他敬茶敬烟,彼此又闲谈了

几句,直到九点三刻,我叫严九成上楼去睡,我自己才摹仿着摇摆的姿态,大踏步走出前

门,跨上汽车,立即往天通庵进行。

那一晚天气寒冷,风势又大。天空中满布着浓密的黑云,星月都给包裹得沉沉无光。

汽车向前进行,和风声相搏,车窗的玻璃便震震地作响。窗中虽透不进风来,却自然而然

地发生一种寒意,使人肌肤起粟。汽车到了天通庵前,我叫车夫向东进行。路径狭小了,

并且高低不平,车身便越发簸动不定。一会,车突然停止,车夫阿福告诉我已不能前进。

我从车窗口中探头一瞧,前面都是些屈曲小径,果然不能进驶。我就走下车来,四面

一望,都是黑黢黢的,但见西面有一缕隐隐微光,仿佛是从门隙中漏出来的。那里分明是

一所屋子,但不知道可就是所说的观音殿。好在有一条石条的小径直通,并且距离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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