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杀人不怕血腥气的匪棍!”
他的声调很紧张,眼睛里也闪闪有光,仿佛这几个悍匪此刻都排列在他的面前。我的
反应也从轻意的情态变为郑重。
我问道:“霍桑,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
霍桑反问我道:“你可还记得钟德?”
“记得的。他是在‘江南燕’案中和我们认识的。后来他升调往北平去后,我们在
‘血匕首’一案上又和他连手过一次。可就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自从知道毛狮子到了上海,便写信到北平去,请钟德代替我调查五福党的
真相。他又转托一个叫谢铁生的长春的警官。谢警官便接连来了几封信,报告得非常详
细。”他伸手到衣袋中摸出几封信来。
“你就为着这件事郁郁不乐吗?”
“是埃你想这班党匪既有五个首领,他们的势力也可想而知。我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又冒了生命的艰险,方才捉住了五个中的一个。况且此刻毛狮子虽然已被拘禁在模范
大监,但因着调查其他案情和搜集证据的缘故,还没有处刑。你也知道,我国的司法现状
还没有达到健全的地步,有时候还不免承袭着前清衙门的因循糊涂的通玻夜长梦多,这里
面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岔子,又将如何?你想我怎能放心得下?”
“你也未免过虑。你难道怕他们纳贿逃罪?还是——”“慢,你听我念几句。”他扬
一扬拿着信封的手,把信笺展开来,“这就是谢君最近的报告,我在三天前接到的。”他
瞧着信笺,朗声念道:“据可靠的消息,昨日又有一股五福党的男女党匪从新民登火车往
秦皇岛,似乎准备从秦皇岛附轮往上海去。他们大概已经得到了毛狮子被擒的消息,此行
的目的,好像不是为劫掠而为着复仇。这消息如果属实,先生们似乎应当及早防备。……”
他停顿了,仍把信笺摊在膝头上,弹去了些纸烟的烟灰,重新送入口中。他的面色更见严
肃,他的发冷的眼睛向我瞧着。我暂时静默,严重的意念袭上我的心头。
他又说:“包朗,你想我们的地位,不是很危险吗?”
据霍桑所说的历史,这班匪党着实厉害。假使这情报不虚,这班恶匪果真要来寻仇,
我们防不胜防,确是十二分危险。但一转念间,我仍想松弛一下我的老友的情绪。我道:
“这究竟还是一种消息,是否实在,还没有证明。你也不必过于焦虑。”
霍桑说:“这封信是快递邮件。我一接得后,便通知汪银林倪金寿和王桂生等,叫他
们分别派人往轮埠和车站去守候,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登埠。直到昨夜为止,都报告没
有这样的人。”
“那就可以证明谢铁生的消息未必一定确实。”
“晤,我也希望它不实在。不然,你刚才从医院出来,又要连累你和匪徒们较手,我
也委实不安。”
“这又是你的过虑。我究竟没有重伤,虽然失了些血,健康上并无多大影响。倘使那
班匪徒果真敢来,我也尽可以再叫他们知道些厉害。霍桑,你尽放心。”
我们这一席谈话,是在十二月六日星期日的清早。霍桑听了我的讲解,似乎也放心得
多,不再像先前那么担扰。那天晚上,我们一同往华光电影院去消遣。回来的时候,又围
炉闲谈了好久,直到十二点过后,彼此方才安寝。第二天七日的早上,我正睡得酣熟,霍
桑忽然叫醒我。我睁眼一瞧.看见他立在我的床前,他的手中执着一张白纸,脸色很沉着。
他低声道:“包朗,事情坏了!”
我吃了一惊,忙问道:“什么事?莫非——”霍桑点点头。“毛狮子已经越狱逃走
了!”
二、一个线索
这消息是够惊人的,不由不使我从床上跳起来。霍桑不等我发问,先自动向我解释。
他道:“事情很简单。模范大监的典狱官黄大麟,清早差人送这封信来。我听得叫门
的声音,便从睡梦中惊醒。
此刻汽车还停在门外,等我们动身呢。”
“他的信中怎么说?毛狮子怎样逃走的?”
“信中只说毛狮子在昨天晚上逃去,是否有人劫狱.或是设计脱逃,都没有说明。你
快起来,跟我一块儿去定一道吧。”
我急忙离了床,用高速度的动作,穿衣漱洗。唉,此番真闹出大岔子来了!雷桑所料
竟不率而中。毛狮子既然逃丁,上海社会势必又要发生恐慌。并且他既怀恨我们,不消说
要来寻仇报复。我们的处境当真有些危险。
霍桑已先下楼去。我听得一阵铃声,霍桑又在那里接电话了。等我装束舒齐,走下楼
去,已是八点钟。我和霍桑匆匆吃了些点心,就立刻上车,向模范大监进行。那大监是新
建筑的,位置在上海市郊的北部,和铁路距离很近。从外表看来,这监狱办得相当好,占
地二十多亩.有三个手工场,—百多号囚舍。典狱官黄大麟是个法政速成科学业生.在社
交上颇活动,也很得上峰的信任。
我们在汽车中时,彼此默然。霍桑在努力吸他的纸烟。他的双眉紧紧地锁着.一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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