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少有的幽默语言,我差点笑了出来。不过,这么认真仔细的现场勘察,确实是一般的警员难以做到的。看来,我要想脱胎换骨成为老鸟,真的还有一条漫长而又曲折的练级之路。
袁池血接着往下说:
“另外,我们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一楼的防盗护栏了。凶手如果没在屋里留下脚印,那么他踩在栏杆上总会留下一点泥土在上面。这两天又没有下雨,然而护栏上干干净净。而且甘露小区是配有保安巡逻的,这和‘嫌犯’上次得手的小区不可同日而语。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写字台上也存在疑点,那把斧子我看到了,虽然不大但是很有份量。它是被放在写字台上面的,而不是扔。因为写字台上没有任何磕碰过的痕迹,而且放它的时候斧刃上的血还没有干,滴到了桌面上。这说明凶手杀完人以后很快就将行凶的重要工具放下了,而凶手也一定清楚一楼还有很多人,他应该拿着凶器提防随时都有可能上来的人。”
“也许他需要两只手翻动抽屉。”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很多时候会被他轻而易举的破解,但是我知道这是搭档之间必要的交流方式,说不定还能触发对方的灵感。
“那就更应该留下线索,而我们在现场几乎找不到有‘第二个人’存在的迹象。”袁池血可没有给我面子,温和地反驳道。
“那阳台纱窗的划痕又是怎么回事?”我又换了一个问题。
“昨天下午我和一名技术员又去了何宇娜家,我们在纱窗上提取了一点样本。经过仪器再次检验,所谓的撬具造成的裂缝之中几乎都是些微小的泥粒,并没有发现多少铁屑。这说明纱窗上的划痕是以前就有的,并非凶手所为。”
我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
“还有什么鉴定出来了吗?”
袁池血笑了笑,略带点赞许地说:“你终于问到最关键的发现了,这才是我昨天下午最大的收获。”袁池血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那副胶皮手套的右手的五个指尖顶端有极轻微的裂痕,左手上面也有不规则的抓痕。”
我仔细地听着,然后分析道:“不过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干活时都要用右手,所以右手的磨损要比左手大。抓痕也是摘手套时造成的,这很正常啊。”
“可是如果里面有新鲜的蕃茄汁就不那么正常了,何宇娜从不吃这种东西,但是我昨天下午在她家的厨房里却发现一罐已经打开的蕃茄酱。据她回忆是那天聚会时别人买的。为什么会将它留在里面呢?显然凶手有着长指甲,在慌乱中将手套勉强摘下而留下了许多清晰但不规则的抓痕。”
“所以凶手是个女人?”我小心地推测着,生怕老警察笑我不谨慎。
袁池血又用手中的笔在纸上画起了奇形怪状的圈圈,也许那就是他脑电波的走向图。
“如果真是个凶残的惯犯,杀人的恶魔,又怎么会出现两处力度不均的伤口呢?”我继续运用我那可怜有限的推理能力发出了新的疑问。
袁池血把笔停住,仰起脸看着我,似乎是在鼓励我说下去。
既然这位前辈有意要训练我这位后生,我便将我的推论表达了出来:
“那么也说明何宇娜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她有可能是在欺骗我们。”
袁池血冷冷地看着我,我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种认同,但是一种不愿意太过直白地表露出的认同。而与此同时,我也随即地联想到一个法庭用语——伪证。可是我一想起在那张温柔恬静的脸的下面却掩盖着鲜血淋淋的真相,我的心便有一种无以名状的难受。
“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她撒了谎一定有她的原因。”袁池血猜出了我此刻的心境,而他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倒是很冷静:“她不愿意相信是她的同学干的,她在为自己假设一个外来的‘凶手’。何宇娜是第二个到现场的人,她有一点短暂的时间缓冲她的意识。当大家都在发呆、痛哭的时候,她则一边寻找‘凶手’一边又在‘制造’凶手。并把以前弄坏的卡钩,没有丢失的财物统统编进了她的谎言。”
“你为什么就这样肯定她是出此原因撒了谎,也许她就是杀害谭琳的凶手。”我觉得事实仿佛已经很明朗了,所以下了一个武断的结论。
而袁池血却依然保持那副淡然处之的神态,只听他像电视里的解说员那样平缓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而这个已近不惑之年的男人还有着一副磁性的嗓音:
“童年,我了解她的童年。那时候,我们住的是平房,有点类似于旧社会的大杂院。当时,何宇娜的家境也还一般。很多次,我看见她总是帮助吵架的小伙伴们和好,认真的样子甚至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她是生就以此为责任的,这已经融入到了她的本能之中。每当我们看到一个小孩子在街边玩耍或是无端哭闹时,都禁不住要想:希望他(她)快快长大吧!可有一些是带不走的,儿童的个性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成人世界的复杂埋到了心底。如果你没有阅读过一个人的童年,就说:‘我了解这个人’。那你与他(她)之间永远只能是不完整的邂逅。”
“何宇娜知道凶手是谁吗?”我品评着袁池血的心理分析,虽然感到很有意思,但是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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