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昂当主意拿定,也便不再顾忌其他,当下便扬眉暴喝一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
灵异支线-《撷异录》-卷一 003 鬼切命
虽然重伤在身,兀昂当的动作依然迅捷非常,人在半空尚未落地,便从腰间挂囊里抽出一张咒文钩划的黄纸符簶,甩手一晃,那符簶已在指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兀昂当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如箭矢般喷溅出来,直打在燃烧的焰峰之上,那火焰有若触及火油一般,竟随之爆起近半米的高度,符簶在转瞬间便殆为灰烬。
男尸显然被突然现身的兀昂当吓了一跳,而对他手中熊起的幽蓝色火焰似有所忌惮,竟不自觉地连退了两步。
“恶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见那男尸退避,兀昂当更是信心大增,一声斥呵,便向男尸汹汹扑去。
只见他脚步不停,口中念念有辞,右手将燃尽的符簶灰烬迅速捻为碎屑,分别在自己的印台、眼裣、人中三处各抹一道,又将剩余的灰烬急急送入口中,仰脖一咽便吞了进去。
兀昂当的这一起式也是有得说道的,那黄纸符簶称作“走地龙”,本是掸人寨子里守尸值暝的阴阳术者所使用的道具,抚印台则摒生人之气,抚眼裣则开通视之眼,抚人中则健肌体之息,此后便能见所未能见,明所未能明。
这原是术者与污魂秽魄沟通交流的一种生僻法门,虽说不上禁忌,却也着实肮脏下龊得很,操术者往往自伤极深,每作式一次都会折损一些寿数,具体视功力深浅及持续时长而定,所以此法门又有一别称为“鬼切命”。
而兀昂当更是将剩余的灰烬服入体内,此时的他已完全绝了活人生气,能鬼眼通视,实则已和眼前的“活死人”一般无异了。
起式一毕,只见兀昂当的双眼立时变作赤红色,一张脸孔也狰狞扭曲得宛若修罗恶鬼般,周身上下本已虬结鼓胀的肌肉似乎又扩大了一圈,合体的对襟衬衫竟被撑破开裂出数道豁口,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蹿至男尸面前。
按兀昂当的想法,使用异术“鬼切命”后就辟除了活人生气,那男尸应该无法捕获他的动向,可奇怪的是男尸此时却有所感应一般,伏身弓腰,一个凌厉的肘撞朝他袭来。
兀昂当对男尸身上附着的剧毒深为忌惮,心知只消一星半点沾染在肌肤上便能削肉蚀骨,当下忙刹住冲势凭地向上跃起,堪堪躲过了男尸的肘撞,不待片刻缓息,兀昂当临空急转身形,闪电般地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黝黑的圆环,迎风一抖,竟甩直成一支半臂多长的短棒,兀昂当借着坠势,照男尸挖空的后脑狠狠砸下。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迟缓停顿,那男尸招式用老,对兀昂当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根本无法躲闪,只得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
兀昂当本已健硕非常,这临空砸落的一棒又下了死劲,其力岂止千钧,只听“噗”地一声闷响,那男尸的脑壳儿就如瓦罐般被敲得粉碎,只踉跄了几步,便僵挺地向后翻倒下去。
一击得手,兀昂当并未有丝毫懈怠,只见他再次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向手中的短棒,那短棒上镂刻着一条蟠曲的黑色巨蟒,一双蟒目闪烁着幽幽荧光,沾染上术者的热血之后竟通体鼓胀起来,蟒目间光芒更盛,宛若活物一般,随时准备暴起噬人。
“恶障归位!”
兀昂当暴喝一声再次跃起,竟跳离地面高逾三米的距离,右手一掷,那短棒带着一阵凌裂的破风声响,透过男尸的腹腔处直钉入地面!
这一着已是凌厉,不想短棒钉入地面后竟还有后着,只听一声轰然巨震,以短棒为圆心,突然爆出万千道刺目光芒,将岩窟内照得一片明亮,那男尸在光芒破体之下,混身腾起熊熊烈焰,不消片刻,就已焚烧怠尽,只留下一具焦黑的骸体。
看着男尸在眼前化作枯炭,兀昂当方才卸下“鬼去命”功法,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在重伤加身的情况下强行施功,这是术者的大忌,兀昂当作为一名资深的撷异师,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经此一役,催谷“鬼切命”降伏男尸后所产生的遗症立时体现了出来,兀昂当喉头一腥,连续呕出几大口淤积在胸腹处的气血。
只见他此刻面若金纸,眉峰眼角隐隐浮出青黑之色,气若游丝地耷着头,仿佛瞬时间就苍老了十岁。
“苏伦,我替你报仇了……苏伦……苏……”
突然,兀昂当的呢喃自语像是被切断一般停顿了下来,他带着满脸的惊惧与不解,双眼暴凸地看着自己的胸腔,一只断腕的臂膀赫然从他的脊背处刺入,又从他的胸膛前透体穿出!
这……这不正是苏伦的断臂吗?!
兀昂当艰难地扭过身子向后望去,只见已溃烂得不成人型的苏伦搭在自己的后背,再往后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带着阴恻恻的笑意看着自己,而一股熟悉而强横的“息场”正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错,不错,钓到一只‘大鱼’呢……”
直到现在兀昂当才算完全明白,自己和苏伦正是被这股澎湃的“息场”吸引至此,就像贪恋美食香味的老鼠一般,“尸狩阱”正是为他们准备的捕鼠夹,而这个藏在幕后的神秘捕鼠者,此刻正带着狎赏玩弄的目光看着他今天的战利品。
可现在知道这一切已经太迟了,臂膀、胸腔两处巨大的伤创导致身体内的血液迅速流尽,肢体也逐渐地失去了知觉,兀昂当眼前一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惜这一位缅甸内陆宗师级的撷异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荒山岩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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