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独师后人想借藏王的力量再兴古苯,这条路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在苯教衰落如斯的情况下妄图将藏佛一举扼杀,无疑是太自大了些,可她毕竟极可能就是唐离的先祖,秦麦倒也不好过于苛责。
秦麦是个历史学者,他同时也很清楚不要轻视任何一位封建王朝统治者的政治智慧,郎达玛从原本的“抑佛”到最后的“灭佛”转变,难道只是因为独师后人的蛊惑?秦麦想来想去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一位身处全力核心的吐蕃赞普又怎能不清楚在自己统治的国度里佛教已经强盛到何种地步了呢?与其说是独师后人天真,倒不如说是郎达玛天真。
意西沃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若有所思的唐离和秦麦,发出两声风箱拉动似的呵呵笑声道:“在你们看来他们简直就是做了个疯狂的,自寻死路的选择吧?”
虽然他没有说出名字,秦麦与唐离却都清楚意西沃话中所指的是郎达玛和独师的后人,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我想或许其中别有隐情,也许在那个时候郎达玛已经被逼得别无选择,又或者他有所依仗,否则是不应该做出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决定吧?”秦麦思忖着说道。
意西沃那张黝黑粗糙,布满了仿如刀削斧刻而成的深深皱纹的脸上浮出个诡异的笑容,让秦麦想起了家乡村口那棵已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上那个酷似人面的树疤,村子里的老人们常说老槐树已经成了精,那是秦麦年少时为数不多深怀恐惧的存在,秦麦看着意西沃堆积扭曲的皱纹心底忍不住冒起了一股寒意。
“他们没有疯,那一代的独师名字叫白姆,郎达玛之所以敢做出灭佛的决定,是因为白姆告诉了他一个大秘密。”意西沃认真地说道,随即嘴角勾动,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你们是不是想问我既然是秘密,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不过是个传说而已,据说是郎达玛的近臣泄露出来的。”
意西沃的口才算不上绝佳,语气平淡更谈不上声情并茂,讲起这些传说故事最多也就是平铺直叙能让人听懂罢了,偏偏他所讲的内容却是唐离和秦麦最为好奇和关心的,即便是意西沃时时不忘指出自己说的只是传说,两个人仍听得心驰神往,唐离忍不住催促道:“意西沃大叔,是什么大秘密?”
意西沃双手交叉捏出一个姿态奇怪的印诀,嘴巴张合了几下,却没有声音传出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传说第一代独师驾临藏地,随身带着三件法器至宝,神鼓、天书与命运之眼。”
秦麦和唐离心神不由得巨震不已,除了天书,神鼓与命运之眼他们已经不是初次听说了,尤其是神鼓现在便在二人手中,也尝试了它的神奇,意西沃一而再地强调自己说的都是传说,可两人现在却越来越觉得真假难辨了。
意西沃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唐离忍不住插言道:“您说的那个神鼓、天书和命运之眼都是什么东西啊?”
“据说神鼓是独师起坛祭祀,驱神通鬼的法器,天书上写的是神人传授的治国富民的方略天机,而命运之眼则可以看到人的前世种种和未来的命运!”意西沃的双眼闪闪发光,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全都如花骨朵般绽放舒展开来,在瞬间里,意西沃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令人震惊的狂热,与前一秒的他判若两人,只可惜沉浸在无限震撼中的秦麦和唐离完全没有注意到意西沃的变化。
秦麦心思远比唐离更坚毅沉稳,最先恢复了清醒,注意到意西沃正在望着自己与唐离,轻轻地捏了下唐离的手指,沉声道:“无论哪个民族总是少不了些神话传说的,这个故事想来是苯教为了神化自己而做的。”秦麦暗示唐离要保持冷静,意西沃说的越多,秦麦便越是怀疑这个人的目的,他本就没有必要说这些的,虽然看起来都是巧合,可意西沃所讲的传说却都是他们所最感兴趣的,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绝对的巧合吗?在秦麦看来任何的巧合都必定有着某种联系。
唐离紧紧地抿着嘴唇,她只怕自己忍不住会用疯狂的喊叫来发泄心中几欲四溢的震惊和兴奋,看到秦麦关切的眼神,唐离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心。
意西沃此时早已经再度恢复了那副淡定得近乎冷漠的形象,听到秦麦的话并不以为忤,反而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藏地可不少这些神话故事的,佛教不也有莲花生降妖、文成公主镇魔的传说吗?”
传说一千三百多年前文成公主入藏,占卜推算有一女魔头东脚西仰卧在西藏大地,便在布达拉红山上修建王宫镇住女魔心骨,也就是布达拉宫,而后尼泊尔尺尊公主按照文成公主的推算,以山头驮土,填平卧塘湖在其上修建大昭寺镇压女魔心脏,其后为了彻底镇住女魔,在当时吐蕃四大重镇卫藏四茹分别修建四大寺,称为四大镇肢寺;左右双肩、双足建四寺;关节处建四大镇节寺;掌心、足心建四大镇翼寺。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但《西藏镇魔图》唐卡确有其物,而且就在不久之前发现的,秦麦曾经见过此图等大的彩色影印件,整幅唐卡构思极其巧妙,细密的线条和丰富的色彩既描绘了高山、河流及谷地,又能使魔女的身躯、五官清晰地呈现出来;唐卡采用金、银、玛瑙、珊瑚、珍珠等多种矿物颜料和藏红花、茜草、大黄等植物颜料绘制出的唐卡,颜料纯度高,画面效果浓烈而厚重,还保持着艳丽的色彩,属于国宝级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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