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白鼠也需要乔装。在工作人员聚集的咖啡店、小吃店连日监视,留意听他们的交谈时,因为要提防被认出来,所以只好戴假发或化妆。接获到拍卖会场监视内部不法行为的委托时,听说她还曾经戴假胡须、无边软帽,拿着拐杖乔装老绅士。后来指令长在咖啡店听到工作人员密商暗盘交易的情况,成为揭发内部不法的开端。后来与暗盘交易有关的工作人员赔偿了两千八百万元。这金额暴露了商品管理的不周全,同时证明坂东指令长对于揭发不法行为的努力和执著。
那“可疑的女人”也许真是女人,但也不排除是男人的可能。我一面思索指令长的话,一面大步从员工通道走到三楼,由家电卖场开始下午的巡逻。由于必须去拜访刚才在老人安养中心听到的便利商店老板娘,所以脑海中忙着思考下班后的行程,视线停留在手表的时间远超过购物客人。
在二楼的服饰卖场消耗了两小时以上,仍然一无所获。手中拎的购物袋是伪装用的小道具,里面塞着报纸团,但因捕捉成绩挂零,感到袋子沉重,手掌疼痛。假装物色裙子,张望试穿镜,仍无法发现可疑者,却在镜中和保安课长的视线相会。警官出身的保安课长西田在监视我的工作情况吗?如此疑神疑鬼,可见我是如何焦躁了。
还剩五十分种。口中念着剩余的勤务时间,一面乘电扶梯来到一楼,食品卖场挤满购买晚餐材料的主妇。我提着黄色购物篮在通道走动,然后在贴着特价品的专柜前驻足。
拉链全开的大型提袋吸住我的目光。我的视线从袋子移到购物篮,最后移到对方脸上。眼睛的转动有失沉着,不像在斟酌商品。我认为这四十五六岁的女人可疑,决定尾随。接下来约十五分钟后,我说:“太太,你没忘记什么吗?”
我是在正面自动门外不远处叫住对方。
把她带往保安室途中,我扫视手表,并连忙咬紧牙关,否则一定会忍不住大喊:我需要时间。
假使将她送警处理、作笔录,至少得在警署待两小时,那就非加班不可。以前我不在乎加班,一旦发现扒手是主妇,一定送警处理。正如坂东指令长所说,我对主妇心怀畏惧。
你也偷过吧?偷窃别人丈夫的女人岂能教训人?
明知是妄想,我仍忍不住觉得训诫时会遭到这样的反击,因此对主妇敬而远之,照本宣科的晓谕一番,就交给店长或警官去处理,也难怪指令长说我狡猾。让那女人进入室内,正要从里面关上门时,忽然听到说“等等我”的声音。
保安课长西田的脚从门缝伸进来,接着身体也塞进来。假使我是近视眼,恐怕会误以为穿着绉巴巴灰色西装的西田是肥胖的沟鼠。
“喏,坐吧。把袋内的东西拿出来怎样?就是没有结账的商品。”我对呆然伫立的中年妇女说:“牛肉片和大正龙虾包。”
“这、这是第一次。真的。”中年妇女从袋内拿出商品交给我,额头抵在桌上。“对、对不起。我、我愿意付钱,请放过我。”
“我告诉你,凡是主妇做这种事,不论我多忙,不论这个人有什么苦衷,反正一旦知道是主妇,都立刻交给警察。我是以此出名的保安员。”
我对着中年妇女,以比拿钞票敲对方脸颊更阴沉的口气说话,声音强韧有劲,简直不像我自己。西田站在脸色苍白的女人身旁,颇感意外似的扬起眉毛。
假如现在把我的心脏掏出来,可能已经像梅干一样小,我拼命隐藏内心的不安,使劲在嘴角挤出威吓性十足的微笑。
“新进人员都在背后说我是主妇杀手,没血没泪的保安员。”
“请原谅,拜托,不要报警……”
“假使我就这样放过你,你以后恐怕还会再犯吧?”
从你袋内拿出来的商品有两件,我实在不相信你是初犯,因为初犯通常只偷一件……。我故意这样唠唠叨叨地念着,不肯善罢干休。
“你犯的是窃盗罪,最高可以判十年徒刑哩,嗯?”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犯,请千万不要报警。”
我又连续五分钟,以不至于被控拆损害名誉的言词教训中年妇女,然后说:
“我今天有点私事,不想加班,也没有心情去警局。”
妇人脸上一下子出现了安心的神色,我立刻以严厉的眼光投向她。
“不过,既然发现了病人,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病人?……是指我吗?”
“麻疹、风疹、流行感冒……至于你,得的大概是奢侈病。这种病我有特效药——”
我留下困惑不解的女人,走出保安室,跑到走廊的自动贩卖机前。
“喏,一起喝下这个吧。”回房后,我把盛着可可的纸杯放在桌上说:“一滴不剩的喝完,因为这是药。”
中年妇女脸色惊恐的注视我。
“天气已渐渐转冷,到了可可受欢迎的季节。这是我的请求。以后有机会喝可可时,希望你想起我。每次口中含着可可,就想起今天的过错。而且万一快逃不过诱惑时,立刻去喝这种到处可以买到的药,相信会很有效。当然,我哀心祈求它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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