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吐、吸、吐——正在接受媲美拉梅兹无痛分娩法的讲习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一看表,刚好一点半。吾妻说声抱歉,做出一个空手道劈砖块的动作,站起身来。
“是,管理员办公室……啊,木岛先生,有什么事吗?”
根据事前商量的结果,木岛是要拜托他帮忙移动家具。木岛可能正按照剧本背诵台词。但愿吾妻不要置若罔闻。我看着吾妻,在心中默默祈祷。
吾妻拿着听筒亲切的应对着,同时又夸张的对我皱
眉头,似乎在表示他嫌麻烦。
“不巧,现在有客人。”
“我不要紧。”关键就在这里,我若无其事的站走来,笑着对吾妻说: “打扰你的工作了,不好意思。不过,”我弯着腰,模仿石毛家的小狗,仰起脖子抬眼瞄了吾妻一下。“假使你不介意,我可以在这里等。”
吾妻用手掌抚着话筒问: “真的可以等?”我点点头。
“好,我现在就上去。”吾妻声调略嫌粗鲁的说完,放下电话。“五分钟就回来。”
虽然不算是在展现慢跑的成果,不过,吾妻仍在当场做了四五下踏步,然后才飞也似的跑出去。我摇头目送他的背影。管理员以为五分钟就可以回来,但要换位置的“家具”是钢琴。搬到那一边,啊,不,还是这边比较好看……木岛预定拖住吾妻三十分钟。
取出在药店买的白色手套戴上,一面走近可以看到大厅的小窗,把两边的窗帘拉拢。也许是因洗过而缩水,窗帘下露出约三公分的空隙。有些担心,但没有时间找出工具放长。
匆匆扫视室内,我首先冲到梳理台,把可以开的全部打开来看,只有铝锅、大碗等,没有其他可疑物。水槽下面是一些瓶瓶罐罐,可能是自制的梅酒或淹渍物。放在最角落的则是一瓶蘑菇泡红茶。
冰箱旁边的大塑胶容器也打开来看,因为想起住院中的督导员说过,要翻找垃圾桶,以便调查住户在哪里购物。容器里面套着黑色塑胶袋,丢弃着牛乳纸盒、广告纸、养乐多和奥林匹克C空罐等,是名副其实的垃圾桶。不过,其中有一个雷顿的袋子。把捏成小团的袋子展开,打开袋口的结,里面是燃烧过的残渣。丢弃前先燃烧,有些不自然。在烧成灰以前似乎是厚纸片,有一小部分未燃尽,拿出来一看,是条码。也许可以从这条码发现吾妻到底在燃烧什么。我用纸巾包起来,把它塞人牛仔裤口袋。
一看表,已经过了七分钟。侦探到底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来。我一面焦急,一面伸手要拉开办公室与另一个房间之间的纸门。这时,突然感到颈后的毛倒竖。猛然一惊,回头察看背后。刚刚拉拢的窗帘,下方的空隙有个东西在闪动,似乎是有人在窥探。
我跑到窗前,对方大约在同一时间离开窗子,胶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渐渐远离。我急急打开窗子,把头探出大厅四处张望。大厅尽头的电梯门即将闭拢。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马桶盖头和蓝色工作裤。我看到的是三木。三木目睹我在管理员室翻找,在上升的电梯中是否也在擦拭额上的冷汗?
我花了五秒钟思考。停止搜索,从这里逃走很简单。然而,三木已经看见我,假使他去报警,我做的事一定会败露。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立刻转身穿过办公室,打开里侧描绘着枫叶的纸门。
六个榻榻米大的和室显然是吾妻的卧房,飘散着男人的气味。棉被大概懒得收人壁橱,卷起来堆在窗前,流露出单身汉的生活形态。我脱下帆布鞋进入里面,关上纸门后再翻找。
打开壁橱,横跨上层的吊杆上有三套西装挂在铁丝衣架上,似乎是从洗衣店拿回来就没动过。另外有个对摺的象棋盘。最里面塞了几件紧身运动衫。
没有水管或抽水机吗?弯腰想探视壁橱下层的刹那,水管跳人眼中,但发现是吸尘器的管子。我发出叹息。从琢磨家的鱼缸到厨房,至少需要七公尺长的水管。吸尘器旁边有三个硬纸箱,上面用麦克笔写着“夏季用品”。全部打开来查看,外面写的显然不假。
确认时间后,再走近反方向靠墙的五斗柜。拉开抽屉时,忽然抬头看到放在柜子上面的照片。那是以滑雪场的小屋为背影所拍摄的,貌似吾妻的年轻男人脖子上骑着小女孩,旁边站着一名年轻女性。三个人都穿着旧式的衣服,照片本身也已褪色,想必是十多年前拍摄的全家福。我似乎可以了解吾妻把它放在这里的心情,因为照片中的三个人都幸福的微笑着。吾妻肩头上的小女孩,是在便利商店被强盗射杀的女儿美幸吧?
要放回原处时,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以手套擦掉镜框的灰尘,心中略感仓皇。我竟然留下了潜进来搜索的痕迹,实在太糊涂了。
做—下深呼吸,缓和情绪后,继续查看抽屉。手表、领带、镶饰已掉落的领带夹……手伸人放内衣的抽屉时,我忍不住觉得自己真像个小偷,怪不舒服的。电视、收音机,以及似乎是吾妻自制的歪斜书架上,排列着有关慢跑的杂志。
虽然并未期待找到染着木岛太太血迹的雨伞,但离开和室时,我仍失望的弓着背。
“八木……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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