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伪装三木住进这栋公寓。我每天观察这糟老头的生活。我在管理员室装的窃听器,对了解他的生活形态也有帮助。”
原来如此。刚才他说事先知道我要到石毛家打听,一定是窃听了我和管理员的谈话。
“伪装小光棍在这里居住,是为了减少与住户接触。要是成天被问东问西的,我可吃不消。反正我是以侦探为业,常常不在家也不会引起邻居怀疑,于是想到如何塑造三木这个-人物。要用什么方法向这个糟老头复仇呢?搬到这里以后,一面观察糟老头的生活起居,一面拟定复仇计划。就在这种情形下,刚才也说过,汀屋的狩野来委托我调查雷顿的人员。大河原从月台摔落死亡后,我忽然想,为什么不利用它?”
侦探的声音好像喝了高级白兰地般醺然陶醉。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慨然觉得这是命运的嘲讽。
因为汀屋和雷顿等于是父子关系,但由于儿子凌驾父亲,两者之间才产生了裂痕。站在父亲立场的汀屋,察知儿子似乎打算妨碍他,于是雇用侦探调查其弱点。受雇调查儿子弱点的,偏巧是对父亲痛恨已久的“儿子”,这是何等讽刺的巧合。
“我逐—消灭雷顿的督导员,堀内、常石以及绿川。消灭这三人以后,汀屋的狩野又委托我一项工作。原本他是委托我找出雷顿督导员的弱点,这次则是要我找出杀害这些人的凶手。假使我告诉他我就是凶手,他准会当场昏倒。”
侦探说着,以刀刃戏弄的拍打吾妻的面颊。
“很遗憾不能看到你被扣上手铐的场面,但事已到此,没有办法,只好让你成为罪犯自行毁灭。收拾这对男女后,我也会布置成是你干的。谋杀三个督导员和木岛祐美子的行为被这两个人发现,一气之下再度行凶,但之后觉得罪孽深重,畏罪自杀。这就是故事的脚本。等我把你解决之后,会把沾着木岛祐美子血迹的雨伞、口红、袜子,送到管理员室去。哦,当时的收据也会记得放进你的抽屉里。”
“晴朗的日子在便利商店买雨伞的中年男人,原来也是你?”
我问,但已不期待答复。因为不论答复是什么,都是白费。他即使到便利商店购物,也一定不会粗心大意。想必左手戴上瓷器手镯,脚上穿着慢跑鞋。买雨伞之外,还买口红及丝袜,是要给店员留下中年男人来店“购物”的印象。
“要伪装中年男人并不难。喏,八木,你听到没有?再告诉你一件事,作为你到阴曹地府的礼物。把一种叫做胶乳的天然胶涂在脸上,很容易就会出现皱纹——”
门铃声响起,侦探忽然闭上嘴,转头看玄关的方向。
我在得知木岛不舒服的消息后,打SOS电话给侦探。
不过,我向来谨慎,对扒手是偷一件时视而不见,偷两件时才叫住对方。在公用电话亭时,我灵机一动,也拨了电话给大卫,把对侦探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一小时后假使我没有打电话,表示在木岛的公寓出事了,拜托联络犬丸刑警。
如同倾听口哨的狗,侦探竖耳听着门铃声,慢慢转动脖子,把视线停在我身上。
“八木,你……?”
我的手已经挣脱绳子,按着地板猛然跃身站起。几乎同时,鲜红的血液四溅。看样子明后天我得和木岛去买那德国制洗洁剂好好擦拭地板了。
脑中一隅这么想着,一面踉跄跑过走廊往玄关奔去。只要打开门锁,警察就可以进来,制伏这可恶的杀人凶手。
“等一下!”粗大的声音紧随在我身后,热烫的呼吸喷在我的颈后。快点、快点,非快点打开门锁不可……
焦急之余,数度绊住了脚。
仅仅数公尺的距离,为什么觉得像马拉松跑道那样又长又危险?
救命。我会被杀。快来吧。我叫着所有想到的话广拼命接近门。在只剩两公尺的地方,肩膀从背后被捉住,身体被拖拉、摔倒在地。倒地途中头撞墙壁,铁锈的味道在口中扩散。
侦探朝我俯冲,我抓住侦探的头发,用力撞击地面。他以手护头。趁这个空隙,我爬过走廊,以膝盖挪开脱鞋处散乱的鞋,伸手抓门。
手指抓到金属,指尖感受到咔喳的声音,门一下子开了。四五个穿深蓝制服的男人冲入室内。
我指着背后说:“快……逮捕……这男人。”
我使出浑身力气,朝正面仆倒。我不能仰身倒下。警官似乎也看到了插在我背后的菜刀刀柄,,
“求护车!”有人大叫。
4
不知昏迷了多久。
拼命睁开好像被接着剂黏住的眼睑,在穿白色制服的男人之间看到木岛的面孔。
振作一点、振作一点。木岛的声音被警笛声掩盖。显然我已被抬上求护车,正在送往医院的途中。
“那家伙呢?”
尖锐的警笛声和覆在脸上的氧气罩,使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木岛从我蠕动的嘴形,了解到我要说的话。
“被捕了,那家伙已经被捕了……你放心吧,蔷子。”
“真的?那就好。”
我对木岛露出微笑。我已完成了自己的誓言:找出杀害木岛太太的凶手交给警方。再见到犬丸刑警时,他或许会称赞我吧?不,很难说。我可以拿所有的钱打赌,他会骂我傻瓜。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渡边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