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科沉默着摇了摇头。
“原想着这下总算可以成为阿蓝了,真遗憾,但那是没办法的事了。”
“为何你觉得自己是道桐蓝?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道桐悠吧?那你为何不愿意一直当道桐悠呢?”
“你的名字又能代表你的什么?”道桐蓝反问道,“你以为有多少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说着,她低下了头,片刻后又重抬起,略略微笑道:“最后,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断头台城’里原本还有个男孩子,但他很快就被带走了。据说,他身上流着传统的多尔家族的血。”
“真的假的……”
“我很喜欢他。所以,怎么也……下不了手。”
赖科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捆住了道桐悠的双腕,又把她的身体绑到了床腿上。
“再见。”说罢,他背着幕边,和“小雪”一起离开房间,朝玄关走去。
三人一同来到玄关。玄关的静脉认证装置早就坏了,但只要能手动打开,就可以背着幕边出去。虽说这要多费些时间,但和窗户相比,对伤势严重的幕边无疑更加安全。赖科先把他平放地上,这才动手开门。
“我先从那个烟囱爬出去。大门的外侧应该也有认证装置。里面的坏了,只要外面的还能用,就应该能打开门。我把幕边放到门口那个小屋里躺着,你看着他。只要有剑就不会害怕。”
“太重了……”
赖科把幕边放到屋里躺下,又拿起屋里的老虎绳,头也不回地赶向焚烧炉,翻上炉顶后,顺着满是裂缝的烟囱小心翼翼往上攀爬。这是通往外面唯一的道路,舍此更无别路。
呼啸着的风雪像砸下的冰块般拍打着赖科。若稍有迟疑,恐怕便会从上面掉下,而太过匆忙又会使烟囱断裂。越是往上,烟囱就越细,而脚下依然不停打滑,每一步都只能移动短短的几公分。赖科小心地一步步朝前挪着步子。渐渐,离地面益发高了,离围墙亦渐渐近了。远处,“小雪”朝这边忧心望着。
斜靠墙上的烟囱,顶部嵌到了围墙上端。赖科踩着它,一个跨步骑到墙上。
许久,赖科都趴在那里,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望望远处的城堡,那是一个昏暗、阴湿,又好像过于单纯的玩偶般的世界;把头转过来再看看墙外,则是同样一片漆黑,茫无所见。想不到,将要逃过去的世界竟是如出一辙的黑暗。然而,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整夜的大雪,使墙头无法立足。赖科在烟囱的顶部系上绳子,把另一端向墙外抛出,顺着绳子缓缓滑下,途中,手脚一打滑,顿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原以为定从更高的地方摔下,实际上却不到两米。地面上柔柔的雪轻轻接住了他。
总算又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
也许是心理作用,赖科忽然觉得从天而降的雪片是如此细软。
赖科加紧步伐,朝大门奏曲。眼前,那辆撞在大树上的汽车还停靠在那里,旁边就是那扇大门。赖科很快找到门旁的那个有遮槽的凹口,熟练地把手伸了进去。
大门削着地面上的积雪,缓缓拉开。
门的对面,站着“小雪”。“门开了……”她好像很紧张似的,低声说道。
赖科先把躺在小屋里的幕边背起,为避免伤口扩大,小心地把他放倒在车的后座上,然后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试着启动了一下引擎。还能动。他又检查了一下手机,电池还有,遂再度回到了大门前方。
“小雪”始终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只是朝着外面探着头。不管待多久,也不往外走。
“‘小雪’,别怕。”
“但是……”
“没关系,来。”赖科向“小雪”伸出一只手。
“小雪”低着头,犹豫道:“我好怕。”
“‘小雪’,把手给我。”
“小雪”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微微颤抖。
赖科握住她的手,轻轻把她揽入怀中。门外,他紧紧搂住了她那瘦小、冰冷、颤抖不已的身体。
大门开始缓缓关上。
门的彼端,晃动着一个人影。
是道桐悠。似乎挣脱了布条,双手没有任何束缚。
只见她俏立城间,露出一丝微笑。虽是一丝不具情感、玩偶般的笑容,却依然美丽如故。仿佛要目送赖科和“小雪”一样,从渐渐关闭的门缝里,凝眸注视着这边。残杀数人的结果,出现了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玩偶:
道桐悠和道桐蓝——一个真正的“猎头玩偶”。
她就是道桐久一郎制作出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当成人,只是玩偶——的少女,是一个可以用双脚行走并带有猎头机关的自动玩偶。可以说,她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斩首刑具。她被两个名字同时占有的事实,忠实再现了那个传说的结尾。
只靠齿轮和发条来行动的“猎头玩偶”,因其理论上的不符逻辑,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梦幻般的存在。但是,有一种方法真的能使之兑现。
那就是——将人类玩偶化。
大门彼端,“猎头玩偶”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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