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笑得要死。你笑得比我还厉害。”
“可是几天之后,我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相信你就是趁着那个时候,拿到那把机场钥匙的。”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钥匙。”
“是贝弗栽在你手提袋里,故意要我看到的。那个酒鬼是谁?是否他跟贝弗有关?”
“他是跟贝弗一道来的另外一个英国人。”
“后来你接到那个打来的电话时,你怎么躲过他的?”
“因为我一下楼的时候,发现原先那个装酒鬼的,竟然就是贝弗说要在楼下替我盯苏联杀手的人,我就吓了一跳。我当时想,为什么他那天晚上要装醉酒来撞我?为什么他现在又会在楼下?他到底是谁?我边想边往楼上退回去。”
“他没有看到你?”
“没有。我走的是楼梯。他的脸好可怕,我说不出为什么我会有那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假扮过另一种人的关系吧,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确看出他的眼睛令我十分错乱,那是一对愤怒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没有向四周看过一眼。他并没有在盯什么苏联国安会的杀手;他一直在看着手上的表。那时候,我已经十分惊恐——迷惑……这辈子还没这么伤心过。你竟然打算害死我,连你都会这样……所以我突然之间,对他们也无法相信了。”
“你后来退回楼上的房间了?”
“天,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往楼上退,躲在我住的双层楼梯口角落上的储藏室中,想把事情弄明白。我当时曾说服自己,想叫自己相信,也许是因为我过度惊恐,而歇斯底里到胡思乱想的。为什么我不能相信这些美国人呢?我不相信他们,还能去相信谁?我刚刚才打定主意准备下楼去找他,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异响。我把储藏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马上发现我的怀疑并没有错。”
“他们来找你了?”
“对,从电梯上来的。贝弗到我房门口敲了几次,而跟上来的那另外一个人——原先站在楼下那个美国人、前几天遇到过的酒鬼——就拔出一把枪。当他们发现我房间里没有回音,他们就耐心的等到走廊上没有人之后,抬脚把房门踢开冲了进来。那种态度,绝不是要来救人的。我马上就逃了。”
哈洛克瞪着她望,脑袋里千回百转的挤命想。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是这么暧昧不明……?……暧昧。而那个利用“暧昧”的代号,对他下了道“催命符”的人,到底又是谁?
“那他们又是怎么会在机场储物柜里,放进了你的手提箱的呢?”他问。
“照你刚才讲的,那个手提箱真是我的。我记得我最后一次用完它以后,就把这个手提箱,放在我布拉格公寓的地下室中了。我记得是你替我拿到下面去放的。”
“这么说——苏联国安会就可能找得到它了。”
“国安会?”
“国安会中的某个人。”
“对,你曾这么说过,不是吗?……一定是有这么一个人。”
“打电话跟你搭线的那个人,他用的是什么密语?而你认为只有我晓得的。”
“是讲到布拉格的事。他说‘市中心有个石块铺成的广场’。”
“市中心有个石块铺成的广场,”哈洛克点头说道。“不错,是指布拉格的苏联秘密警察总部。他们应该晓得的。因为我曾经把你有一次从那里偷出情报的勇敢优异表现,以书面报告过国务院总局。那时我正从一个四楼的窗子,向下望着你走过、走出去。”
“谢谢阁下的赞美和夸奖。”
“我们现在已经快把许多疑点兜拢起来了,对吧?我们迟早会打破这个可以移动的监牢的。”
“你想去教书。”
“教历史。”
“我们会有一群孩子——”
“送他们去上学——”
“爱他们,骂他们。”
“去看足球大赛——噢——我好爱你……”
“米海?”
刚向前方踏出去的第一步,都是很迟疑的。然后,挡在他们彼此中间的蕃篱终于倒塌了、崩裂了、消失了,他们向对方奔去,张开手臂,拥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他们的手臂,是那么用力的搂住对方;他们彼此的唇,寻找着对方的,吞噬、触缠、交缠、慰籍、寻觅着。在他们内心,他们晓得,那座随着他们移动而移动的牢笼,依然尚在——他们了解——可是此刻,对他们来说,却也是全然自由的。
他唯一的梦想,终于又满盈的回到了他的生命之中,现实再也不那么的脆弱了。她躺在他身边,脸贴在他的肩上,嘴唇微张,吐气如兰,深长而又深长的温暖了他的肌肤。就象过去那样,她满头的金色秀发,象瀑布似的洒在他的胸上,让他感觉,即使在睡梦中,她都仍然好象是他的一部分。他轻轻转过身子,尽量不吵醒她的翻转了半个身,侧头俯视她。她眼眶下面还有着黑圈,可是却已经在消褪淡化了,苍白的脸色,也已经浮出一丝红润。大概还需要好些天,好几个礼拜,她那对大眼睛里的恐惧才会消失吧。不过,不管恐惧是否仍在,她已经比以前更坚强了,就是这种坚强,才使她度过了这段日子中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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