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电话上讲的话,简洁明快,而且非常自然,尽量不让对方听出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对每一个人他都这么讲:
他本来约好中午要跟珍娜在毛里斯酒吧见面的。因为他搭乘的班机,误点了好几小时,所以等珍娜从另一个国家到巴黎之后,两个人没碰上,就此失去了联络。幸好他以前曾听珍娜提过这位朋友的名字,所以他才打电话来问问看,晓不晓得她现在在哪里?或是珍娜有否打过电话来问起哈洛克是否在探询她?
每个接到他电话的人都有点意外,不晓得哈洛克为什么会想到打电话给他们,而且对珍娜曾经提过他们的名字,也有点受宠若惊。哈洛克在电话上,也尽量专心去听对方的语气,看看他们有无言词闪烁,吞吞吐吐的地方。
没有。
连打了十八通电话,问过十八个人。什么也没问到。
她到底上哪去了呢?她现在在干什么?她不可能与巴黎黑社会搭得上线,隐藏起来啊?!再躲也躲不掉的;她应该晓得他在巴黎熟人很多的事实。天哪,你到底在哪儿啊?
葛洛维与他约好碰面的巷子,是在“骚勒街”后面的一条窄巷。
他走到中途,已经可以看到那条大街了,脚步就不由得走得更快了些。
由两排旧砖墙夹出来的小巷,又黑又荒凉。哈洛克闪进去时,右手自然而然的往外套里插进去,摸到那把又大又笨重的“麦格农”手枪枪柄,葛洛维迟到了。而批评家向来痛恨别人约会迟到的。
他找到一个门面的阴暗处闪身进夫,靠着砖墙点上一根烟抽,来打发时间。
当他划亮火柴的那刻,记忆突然飘向罗马巴拉丁山上的那一幕,想起了一位来救他,却并不是来杀他的人,一位得了癌症行将死亡,却连寿终正寝都得不到,横遭意外而死的人,只有他才判断出来,自己政府的高阶层中,隐藏了一名叛逆。
巷外突然传来两个人走路彼此不小心相撞而跌倒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名高大修长的身影,对另一名撞到他的人影,骂出一串有如机关枪开火的怒叱声。对方被骂之下也不甘心,就用了另一串骂到对方祖宗八代的脏话回骂 骂完就扬长而去。被辱骂的绅士,气愤不已的将身上拍干净,才走进巷里。
葛洛维到了,出现得相当狼狈,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优雅。
“混帐透了!”批评家一看到哈洛克从门廊中闪出来,就喷出一句毒骂的抱怨话。“这些贱民,下贱的酒鬼,连走路都看不清楚!竟然还口吐秽言,真是倒霉!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才几分钟。我也刚到。”
“我迟到了。本来我打算先早来半个钟头,躲在巷子旦,看看有没有跟踪你的。”
“没有人跟我。”
“说的也是,谁能唬得了你,对吧?”
“我晓得。是什么事把你耽误了?”
“我到塞纳河畔‘奎多塞码头’的外交部,去找了我一个以前的徒弟。”
“真有你的。”
“事实上是如此。”葛洛维说着就走到墙边,身体往墙上一靠,腰杆向前一弯,脑袋朝巷子两边一阵乱瞧。他很满意的发现,没有可疑人物在附近徘徊。他两手掌在腰下合拢后,做出打拱作揖状。“自从你到‘新世纪’旅馆去拜访之后,我就和所有可能晓得某个女人到巴黎来找地方躲的人去联络,或者是那些专搞偷渡的黑帮人士探询。你晓得怎么着?竟然没问出一点风声,什么也没有!后来我脑筋突然一转,我就想,对啊!为什么我只想到去问地下黑市呢?也许你的女朋友,比较可能去找光明正大的合法路子——那些她认识的政府官员帮忙啊。既然她也是一个干情报的,那她应该认识个把这种人哪——或者晓得某个这种人哪——找你们的盟邦好友啊!”
“外交部。”
“一点不错。可是却是外交部搞情报的秘密机构,只有那里才能提供秘密协助。”
“假如真是这样子的话,那我根本就没想到。我只找了许多局外的人,都是在外交部、经济部、还有其他部会做事的人,根本就没想到秘密活动的部门。”
“伦敦外务部负责这方面的机构,叫‘搬家中心’。而贵国国务院比较粗心——太露骨了——称这种机构叫‘外交人员调职组’。”
“设错,”哈洛克说,“结果你查到什么没有?”
“我那位年轻的小朋友,前几个钟头一直替我追查。我告诉他时间非常急迫,即使有发生过这种交易行为的话,也只不过是今天的事。他听了之后,又开始去查。结果他认为他八成是查到了,只是不太肯定而已。不过,我想你大概可以想得通这中间有没有关连。”
“怎么说?”
“今天早晨,从‘外交部国外服务司’突然转下来一份公文,要他们立即签发一本护照,给一名年龄三十余岁,会说捷克语、俄语、南斯拉夫语的白种女人,请护照科的人提供化名……”
“是哪一组负责这种事?”哈洛克打岔。
“四组。”
“我晓得是谁了,瑞琴·普莎夫人,四组首席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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