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忧心仲忡的表情,这一点对约克而言毫无困难。他们打开通往大厅的舱门,走了出去。索尔·比利和库特抬着裹着被单的尸体。
餐桌边,某个人倒吸了一口气,所有对话都停止了。
“要我帮忙吗,船长?”一个留白胡须、背心沾着油污的小个子问,“这是什么?有人死了?”
“离远一点!”那个人朝他们跨近一步时,索尔·比利大喊。
“照他的话做,怀提。”约克说。
那人停住脚步。“当然,行,可是——”
“只是个死人罢了,”索尔·比利说,“死在他的舱房。杰弗斯先生发现的。他是在新奥尔良上船的,准是病了。他发着高烧,杰弗斯听见了他的呻吟声。”
桌前每个人都露出担心的表情。有个人脸色发白,转身奔进他的头等舱房。
索尔·比利尽力不让自己露出微笑。
“杰弗斯先生在哪里?”奥尔布赖特问,是那个外表整洁、身材矮小的舵手。
“回他的舱房去了,“比利马上说,“他觉得不舒服。马什和他在一起。杰弗斯先生脸色有些发黄,我想看人死掉让他不太舒服。”
他的话所造成的影响一如预料。按照索尔·比利的指示,阿曼向桌子对面探过身去,与文森大声耳语,有意说出“青铜约翰”一词。接着,他们俩同时起身离席,留下只吃了一半的晚饭。
“这不是‘青铜约翰’!”比利大声说。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因为突然之间,桌边每一个人都想开口说话,半数的人都站了起来。“我们得烧了这具尸体,走吧。”他补上一句。他和库特再次走向扶梯。
乔希·约克在后头多待了一阵,抬起双手,试图阻挡上百个恐惧的问题。
乘客和船员都避开库特和比利,以及他们所搬运的那件东西。
主甲板上只有一对乘客,是两个外表邋遢的外国人。除此之外只有工人,扛着板条辅和木柴进进出出。熔炉已绎关闭,但仍然很热。和库特把裹着被单的尸体放进最近一具熔炉的时候,索尔·比利烫伤了手指,他咒骂着,对着凉风甩手。
这时,乔希·约克下楼找到他们,“他们都要离开。”约克说,苍白的脸上满是迷惑不解。“几乎所有旅客都在收拾行李。一半的船员想见我,要求付工资。杂役、清洁女佣、侍者,连副工程师杰克·伊莱都一样。我不明白。”
“‘青铜约翰’上了你的船,到河上逛逛。”索尔·比利·蒂普顿说,“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乔希·约克皱起眉头。“‘青铜约翰’?”
嘉尔·比利芰道:“一种黄热病。看得出来,‘青铜约翰’蔓延的时候你没在新奥尔良。除非必要,没有人愿意留在这艘船上。他们不会想靠近尸体,也不会想和杰弗斯或马什说话。这种热病传染力强,发作也快。你会皮肤发黄,吐出黑水,浑身滚烫像个魔鬼,然后就挂了。现在,我们最好把老让烧掉,他们才会认为我们把这件事看得非常严重。“
他们花了十分钟重新启动熔炉,最后还不得不找了一个瑞典火夫帮忙,不过一切依然很顺利。让很快就会烧得一干二净。
索尔·比利看着尸体冒烟,然后转过身。他发现附近有几桶猪油。
“竞速比赛时用的,对吧?”他问乔希·约克。
约克点点头。
索尔·比利啐了口唾沫。“假如我们留在这里,而船长又要来场竞速比赛、需要更多蒸汽,只消把一个胖黑鬼扔进去就行了。猪油太贵。你瞧,我对汽船也有些了解。可惜我们不能留下让,不能把他用在竞速比赛里。”
这话让库特微笑,乔希·约克怒目而视。索尔·比利一点也不喜欢他的表情,但还没等他表示任何意见,他听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声音。
“你!”
身高六英尺的长毛迈克尔·邓恩从艏楼大步走过来。雨水从他那顶黑毡帽的宽槽上滴下来,黑胡须沾满水珠,湿衣服贴在身上。他的双眼像是两小块冷硬的绿色大理石,一手握着铁棍,威吓地敲打着另一只掌心。他背后站着十几个水手、火夫和杂工。那个高大的瑞典火夫也在那儿,还有一个缺了一只耳朵、比他更高大的黑鬼,还有两个带刀的家伙。大副走得更近,其余人跟随着他。
“你在这里烧谁,小子?”他咆哮道,“黄热病什么的是怎么回事?这艘船巳没有黄热病。”
“照我的话做。”索尔·比利用低沉急迫的声音对约克说。他从熔炉前退开,而大副继续向前。
乔希·约克上前挡在他们中间,举起双手。“等等,”他说,“邓恩先生,我要解雇你,就现在。你不再是菲佛之梦号的大副了。”
邓恩狐疑地盯着他。“我不是大副了?“他的面孔扭歪了,“见鬼,你不能开除我!”
“我是这里的主人和船长。”
“是吗?嘿,我只接受马什船长的命令。他叫我走,我就走。在那之前,我要留下。别撒谎说你买下了他的产权,今天早上我听说那全是假的。”他又上前一步,“请你让开,船长,我要从索尔·比利先生身上得到—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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