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艘明轮汽船?”
“就四艘,”格洛夫说,“四艘谁也没听说过的大型舷侧明轮汽船。”他把单子递给阿布纳·马什。
从上到下依次排列着四个名字,都是用正体大写字母认真写出的。
B·施罗德
女王城
奥西曼提斯
F·D·海金戈
马什皱起眉头,望着手里的名单,良久无语。这里面有些东西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知道,但就是想不出到底是哪个。
“有什么想法吗,船长?”
“肯定不是B·施罗穗。”马什突然说,“他们在新奥尔巴尼组装菲佛之梦号的同时,也在组装这艘船。”他挠了挠头。
“最后这艘。”格洛夫指着F·D·海金戈说,“看那两个缩写,船长。F·D,跟菲佛之梦—样。”
“有可能。”马什把这几个名字大声念了出来,“F·D·海金戈。女王城。奥西……”这个词很难读“奥西……曼……提……斯。”
阿布纳·马什的头脑,那个习惯深思熟虑、不会忘记每个细节的头脑,突然把答案抛在他面前。马什以前就曾为这个该死的词伤过脑筋,不久前翻阅一本书时还琢磨过几秒钟。
“等等。”他对格洛夫说。
马什站起身,大步走过自己的舱室。那两本书放在抽屉柜最底下的抽屉里。
“这是什么?”马什走回来时,格洛夫问道。
“该死的诗歌。”马什说。
他翻了翻拜伦诗集。什么也没找到,他开始翻雪莱诗集。
在这儿。马什粗略地读了一遍,往椅背上一靠,皱起眉头,然后又读了一遍。
“马什船长?”格洛夫说。
“听听这个。”马什说。他大声读了起来。
“吾乃奥西曼提斯,万王之王是也,
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
此外无一物,但见废墟周围,
寂寞平沙空莽莽,
伸向荒凉的四方。”①
【① 摘自《雪莱诗集》,王佐良译,文中稍作修改,奥西曼提斯,即公元前十三世纪的埃及王雷米西斯二世。他的坟墓是一座庞大的狮身人面像。诗中描述了陵寝雕像被风雨蚀损、被黄沙掩埋的景象。】
“这是什么?”
“一首诗,”阿布纳·马什说,“见鬼的诗歌。”
“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马什合上书本,“乔希既难过又沮丧。但你不会明白其中的缘故,格洛夫先生。重要的是,它意味着我们要寻找一艘名叫奥西曼提斯的船。”
格洛夫又抽出一张纸来。“我从报纸上抄下了一些东西,”他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笔迹,“让我看看。那个奥西……奥西……什么玩意儿,是跑纳齐兹航线的。船长叫J·安东尼。”
“安东尼,”马什说,“见鬼,乔希中间的名字是安东。纳齐兹,你的意思是?“
“纳齐兹至新奥尔良航线。船长。“
“我们今晚留在这儿,明天一早就去纳齐兹,听明白了吗,格洛夫先生?我不想浪费—分钟时间。等那该死的太阳升起来时,我要咱们的蒸汽也升起来,随时准备出发。”
第二十三章
密西西比河,伊莱·雷诺号船上,1957年10月
这天晚上,阿布纳·马什没有睡觉。他背朝维克斯堡的朦胧灯火,在上层轻甲板的椅子上坐了一整夜,眺望大河。
马什莫名地被夜晚美景所感染,正是这种黑暗的魅力让乔希如此感动。马什把椅子往后一斜,眺望着明月、群星与大河,心想,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享受如许安宁了。等到明天,至多后天,他们就会找到菲佛之梦号,夏天的噩梦将再度登场。
黎明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来。约尔戈和格洛夫出现在上层甲板上,带来了两把椅子和一壶咖啡。他们静静地在马什身边坐下,给他倒了—怀。咖啡又烫又黑。马什感激地抿了一口。
“好了,马什船长,”过了一会儿,约尔戈说,他那张长脸面色灰白,有些疲惫,“您不觉得应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自从我们回到圣路易斯,”格洛夫说,“除了要把船找回来以外,您什么都没说。明天,咱们也许就会找到她。然后呢?您没提过半句,船长,只说了不想把警察牵扯进来。如果你的船被偷了,为何不找警察?”
“和我不跟你们讲的原因相同,格洛夫先生。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我的故事。”
“船员们都很好奇,”格洛夫说,“我也是。”
“这不关他们的事,”马什说,“我拥有这艘汽船,不是吗?你为我工作,他们也是。照我说的做就是,”
“马什船长,”约尔戈说,“这位老姑娘已经跟我在河上跑了很多年。您刚得到第二艘汽船时就把她交给了我,我记得是老尼古拉斯·培罗号,在1852年。从那以后,我一直在照顾这位女士,可您还是不信任我。您并没有辞掉我,先生。如果要开除我,您说一声就行;如果我还是您的船长,那就告诉我,这艘汽船到底要面对什么情况。这是我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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