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摆下苦瓜脸,“我,一夜没睡着。”沈研听得唐清语气委顿,便酿来了分寸的关心与着急,“怎么了?”“做恶梦。梦见我们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了。”“哦?”沈研哭笑不得,“那我呢?”唐清一副纯白无辜的样子,“没梦见你。”沈研鼻头呼哧,伸两手对捏唐清的脸颊,故作狠狠地说,“有你的地方,就应该有我,丫头,你这个梦做得不地道。”“可是,在梦里我被别的男人抢了去,所以没你。”沈研危险眯目,字字像牙缝里挤出来的样子,“你,再说一遍你被别人抢去这样的话试试看?嗯?”唐清还说,“确实是被人抢去了,原若虚他……唔!”嘴唇一痛,被沈研突然凑上来含住了,紧紧的,带着三分咬人的力道,全身像喝了洛阳正宗牛肉汤后起了层层热感,几若酥几若麻。
沈研的话像是从她的嘴里喃喃而出的,“我,还实在怕你让人抢了去呢,你是这么的,这么的……惹人心颤……”唐清狡辩不得了,与他在客栈房里又绵延得两个时辰,纱窗外便漾来金黄灿亮的晨光了。
唐清牵着沈研走在洛阳城里。“喂,你带我去哪儿?”沈研未吃早饭,口气冲冲,虽然,唔,刚才唐清的味道尝起来也是那么诱人,可民以食为天,若果肚子里不填点什么,下次哪还有力气去“吃”她?这是沈研心里坏坏的想法,可千万不能告诉唐清。她虽大大咧咧,豪爽粗鲁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保守害羞,开不得过分的玩笑的。沈研边说边想边充满幸福感地看着身边的她。“研,你从没来过洛阳吧?”“嗯,我爹生前虽当朝为官,可我与几个弟弟都是在涿郡长大的。”“我今天啊,就带你好好地逛逛这儿,这是个厚重又丰富的城市。”“说的你好像很熟悉这里,十五年来你不是一直待在龙泽县吗?”唐清双眼一眯,俏俏巧巧,像晒干了的一条条糖冬瓜,肯定含着甜腻腻的味道,沈研想,随她笑。唐清反手指心口,“小瞧我了吧?我啊,小时候可是跑遍了整个洛阳城,算得半个老江湖了,凑合着给你引领风景还是可以的。”沈研宽掌一挥,盖来她的额头,揉了揉她前面的头发,松手后,散出的几缕在晨风中乱舞,衬得她愈加清新可爱。“快,快看!”唐清突然一扯他的袖子,他受动转脸,前面一幅景,令他深深震叹了。
由西往东,穿城走过一条宽阔的河,桃李夹岸,杨柳成荫,可入最诗意的画幅中。
唐清说,“这条叫洛河,既有舟楫之便,又得风景之胜,徜徉河边,沉浸清风,赏玩白月,心事便佳了。”“唔……”沈研含糊应和,融了这幕景,又伴着唐清的声音,他全身心都畅快无比。
放眼远眺,河面横跨一座浮桥,令人讶心的,整条桥是用粗大结实的铁索连着无数只大船而建成的。从左面看它如一条卧龙,从右面看它也如一条卧龙,走进一点看这龙身龙首大了一点,去远一点看它渺了一点。无论何种角度,它称得上是一件杰作。沈研低呼一声,久久无语,唐清了然他这种感觉,“被惊慑住了吧,我小时候每每早起,一个人就跑来洛河边看这座天津桥,当时就想要建成它,该动用多少人力啊!咂摸着它雄伟壮阔的气势后,便发觉生活里的日常小事都不值得哭不值得怨了。在伟大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显得渺小,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更是在在荒唐,看穿了都不用大惊小怪的。研,看了这样的东西,人,才会慢慢成长,才会懂得生命的价值!”她将五指插入到他的五指间,与他缠扣着,感受彼此的激动。她突然闭眼,“快,快学我的样子,研。”“为什么?”“别问了,闭眼跟我一起听半个时辰,快呀!”沈研关目睁耳,慢慢地竟听到熙攘的声音,人声?马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沈研突然瞪目,发现天津桥上此时此刻来回涌动了密密的人流,都是普通百姓的样子。天上晓月还在,桥上鳞次栉比的行人便往河心倒映下条条缕缕的影,桥上人动,河中影动,只不过河中的比桥上的更显活泼,因为漾在水波里,面目都模糊,更加不可捉摸了。“马声回合青云外,人影动摇绿波里。”唐清吟道,“这个时刻,早起的勤劳的百姓都由城南往城北赶早市去了,途中不得不经过天津桥,所以成就了这幕热闹生动的风景。你知道吗,研,我啊,最喜欢听早市里有力的吆喝声,买卖的叫价声,切切的招呼声,这些让我打心眼儿里热烈起来,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来,你闭上眼,也听听,你一定也会喜欢上的……”沈研不看别的,只痴痴望她,喃喃道,“不用了,看了这样说话的你,即使我从未见过这条河这座桥,也一定一定会喜欢上的!”唐清红脸,“贫嘴。”她扯着他往桥墩下走,岸边四散着一些小吃摊,在这个清爽甘冽的早晨,送来阵阵浓郁的食物香。“饿了吧,看够了景,也该填填我们的五脏道场了。”唐清笑道,“嗯,吃什么好呢?跟你说,洛阳第二个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琳琅的各色小吃哦!研,你要吃什么?”他又来揉她的头发,已成细腻的习惯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唐清还在探身察看,眼儿一亮,力道很大,拽着他往前冲。一个简陋的食铺,三张桌,桌后掩炉锅,上面好大的盖子,这一锅若煮饭,可够一打人吃的了,盖儿微掀着,袅起丛丛烟,不是很透净的颜色,略带黄,却滋郁得不得了,因此而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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