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布罗基斯比伯爵就不同了,”宝莉说,“我常在想……”
“你说什么?”老人打断她的话。“你认为布罗基斯比伯爵和贝丁费尔德交换衣服
穿,好方便去杀他的亲弟弟?如果是这样,既然九点十五分的时候大披肩和便帽出现在
城堡饭店的大厅;而那时一直到十点钟为止,布罗基斯比爵士正和朋友在格兰姆饭店用
晚餐,那么他们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换穿衣服的呢?不要忘记,晚餐的事后来被证实
了,而且他十一点整回到城堡,那里离伯明翰七英里远,可是那个戴便帽的人是在十点
以后来拜访罗伯特的。”
“然后贝丁费尔德就失踪了,”宝莉边想边说:“这点确实对他很不利。我相信他
事业做得不错,而且相当有名。”
“而且从那天到现在,都没再听说过这个人。”那个老稻草人咯咯笑着说:“难怪
你会迷惑。警察当时也相当困惑,事实上现在还是。可是其实多简单哪!只因为警察没
有仔细进一步去看这两个人——布罗基斯比伯爵有强烈动机,而且晚班门房的犹豫眼神
对他不利;贝了费尔德没有动机,可是证词对他不利,而且他自己的失踪也像是畏罪潜
逃。”
“要是他们像我一样,稍微想想死人和活人的种种就好了。要是他们记得贵族鉴定、
罗伯特的债务以及他最后的一线希望却化为泡影,那就好了。”
“那一天布罗基斯比伯爵平静地把古文件正本拿给他弟弟看,让他明白他所有的希
望都是枉费心机。天知道他靠着这个申诉案欠下多少债务,做了多少承诺,又借了多少
钱,难道只是个浪漫的幻想?他往前看,什么都完了!哥哥和他交恶、婚事也许告吹,
事实上,整个生命都毁了。”
“或许他对布罗基斯比伯爵反感很深,可是对于那诳骗他、引他落人无助泥沼的人
更是痛恨,极端而致命的痛痕,这并不算奇怪吧?也许罗伯特还欠贝丁费尔德一大笔钱,
那位律师以丑闻等等相威胁,要他以高利贷还钱。”
“把整件事情想想看,”他又说:“然后告诉我,你还能找到比‘杀了这个仇家’
更强的动机吗?”
“可是你说的——那是不可能的。”
宝莉倒抽了一口气说。
“请容我这样说,”他说;“那是非常可能的——非常简单容易。晚餐后只有这两
个人在罗伯特的房间里。你,代表群众和警方,说贝了费尔德离开一个半小时后又回来
杀他的当事人。我说呢,那天晚上九点钟被杀的,是那个律师,而罗伯特,这个完蛋又
无望的破产人才是凶手。”
“那——。”
“对,当然,你现在记得了,因为我已经把你带到正确的方向。死者的身体和脸部
被打得稀烂,让人根本辨识不出来。这两个人一般高,只有头发没办法毁迹,可是两个
人的头发颜色又相近。”
“然后凶手开始替被害人穿上他的衣服。他非常小心,把自己的戒指套在死者的手
指上,把自己的表放到口袋里。这是很恐怖,可是又很重要的工作,而且做得很彻底很
好。然后他自己穿上被害人的衣服,最后披上披肩,戴上便帽,趁着大厅里都是人的时
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他找了一个信差去拿贝丁费尔德的大旅行箱,然后搭夜快
车离开了。”
“可是他十点钟又回到城堡饭店。”宝莉极力争辩:“多危险呀!”
“危险?对,可是又多聪明呀!你想,他是布罗基斯比伯爵的双胞胎弟弟,既是双
胞胎,总是有点像。他想装死,假装已经被某个人杀死,是谁杀死的无所谓,他真正的
用意是酒把灰在警方的眼里,而他也成功达成了报复的愿望。或许,他想确定现场没有
遗漏什么,想确定那具除了衣服,整个都被打烂得无法辨识的尸体,会让每个人看到都
以为是罗伯特,而真正的的罗伯特却从这个旧世界里永远消逝,到一个新天地重新开始,
谁知道呢?”
“你必须时时想到这条绝无例外的法则:凶手总会重游犯罪现场,即使只是一次。”
“命案发生已经两年了,提摩西·贝了费尔德律师还是没找到,我可以向你保证,
绝对不会找到他的,因为他的平民之躯正埋在布罗基斯比伯爵家族的贵族墓穴里呢。”
宝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人已经走了。那些脸孔,提摩西·贝丁费尔德的,布罗
基斯比伯爵的,还有罗伯特的,像是在她眼前舞动,嘲笑她因为这些脸而陷入无可救药
的迷惑中。然后所有的脸都消失了,或者说变成一个高瘦、像鸟般的脸孔,鹰钩鼻上是
骨边眼镜,下面是一个狂野而粗鲁的笑。依然迷惑,也依然怀疑的宝莉,终于付了她俭
省的午饭钱,也离开了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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