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酒足饭饱,各自回房去了,连那只黑猫也不见了踪影。
五福藏在灶间的一笼鸡鸭里,却少了两只肥鸡,但人们的心思都在相互戒备上,没有注意到这点小事。
#奇#“今晚会不会出事?”如意有些担心。
#书#“没事瞎担心。”叶十朋躺在褥子上,连靴子也没脱,头下枕了一块半头砖。“那些混蛋们要犯事,你挡也挡不住。等着明早收尸抓凶手吧。”
#网#“人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冤枉了?”一向心硬的如意此时不知怎么的,有些坐立不安。
“那是命。人还能违了天意?只要凶手跑不了就成。”叶十朋这是典型的捕快的想法,他们相信,人要犯罪是阻止不了的,最重要的是恶有恶报。
门上有人拍了两下,五福提着一只瓦壶走了进来。
“今儿个天冷,小的冲了壶饴糖水,喝碗去去寒。”说着,五福自己先倒了一碗喝下去。“人就怕遇上这事,你提防我,我提防你,到了没有好结果。”
“谢谢。”叶十朋笑了。“方才酒没吃够,再给我弄壶酒来。”
等五福送酒来时,糖水已被喝干了。
8
这架伏弩肯定经常有人使用,所有机关和吃力的地方都被人涂过猪油。矢箭很长,木杆铁簇,只是由于淋了些雨水在上面,牛筋拧成的弓弦有些僵硬。好在从北面回廊到南面卢嗣宗的门首只有四丈左右的距离,即使他穿了铁甲,这三矢齐发的强弩也能将他射穿。
多心很小心地伏在朽烂的地板上,雨水不住地滴在他的背上,担心惊动了其他人,尤其是楼下身份不明的那两个人。他用两根长长的木棒将伏弩固定在还算结实的门框上,只要勾动弩机,三支利箭就会射中卢嗣宗门首齐胸的地方。
下面该安装引发弩机的兽夹了。多心将一根长长的细麻绳从弩机上引出,自己伏在回廊上,小心地向回爬。这麻绳将横穿过大堂,连在卢嗣宗门前的兽夹上。
等一会儿,当有人唤醒卢嗣宗,他走出门时会恰好踩在兽夹上。兽夹会咬断他的狗腿,同时牵动弩机,然后,从回廊对面射来的三支利箭必将射穿这条老狗的胸膛。
感谢五福夫妇为他准备了这么称手的复仇工具。
然而,当多心刚刚爬回到自己的房门口去取兽夹时,回廊的另一头的地板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多心连忙缩进自己的房间,小心地将房门关好。
此时应该将近三更时分。
透过门缝多心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人从楼梯那边走了过来。这种身材的人,在这间客栈里有三个,姓叶的、五福嫂和卢嗣宗。那人将身子贴着墙壁,走得很慢,也很稳,下脚之轻,使他脚下的木板只发出极轻微的吱吱声。
当那人来到多心的房门前时,他停了下来。多心的房门是个推拉式的隔扇门,门上糊着细缯,只是已经破烂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窟窿。多心紧握住那柄银鞘短刀,缩在门边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似是透过门上的破洞向房里张望了一阵,又听了许久,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旁边的杂物间。
过了许久,多心伸长的颈子等得发酸了,这才见那人累累赘赘地抱了不少的东西,高抬脚轻落步地从他门前走过去,停在了卢嗣宗的门旁。
多心只看清楚一样东西,那人掖下夹着四五尺长一段圆木。这主意多心也曾想过,只是他的身材太过矮小,无法安装这种颇为复杂的装置而又不发出声响。
杀人者的办法并不复杂,难的是不被人发觉。在杂物间里,一段四尺多长的圆木上早已钉好了吊环,两条粗麻绳穿过吊环,被系了个牢牢的拴贼扣。
将粗麻绳理顺了提在手中,杀人者却发现少了一根应有的细麻绳。好在这杂物间中诸物应有尽有,很快,一条细麻绳被取回来,也系在了吊环上。
斜对着楼梯的这个门上有一道横贯大堂的过梁,粗麻绳搭上过梁将圆木平平地提起,这样,这根可以大幅度摆动的圆木就变成了一件巧妙的暗器[奇+书+网]。细麻绳将圆木向多心房门这一边拉了起来,然后再折返回来,把它的另一头套在卢嗣宗门上的一个小小的木楔上,于是,杀人的准备工作便完成了。
等等,卢财东是个商人,不是官人,这圆木吊得有些高了。
如果卢嗣宗是个官人,当他打开那两扇对开的板门,挺胸抬头地向外走时,从侧面猛然撞击过来的圆木恰好能击中他的头部。这一点,杀人者早已估量好了,卢嗣宗的身材与杀人者的身材相仿佛。
然而,卢嗣宗是个商人,他打开门后会先探出头来四下张望,这样,圆木只会从他的头顶掠过,吓他一跳而已。想到此五福嫂面上现出了笑纹。好在这是时时耍弄的手段,也不觉得有什么费事。
五福嫂很熟练地将圆木降下来半尺左右。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葫芦,将里面新鲜的鸡血洒在门的下沿。也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是听到卢嗣宗的房中有咯咯的鸡叫声,虽被什么东西闷住了,但仍清晰可闻。
怪事!回到自己的房里,五福嫂仍是不解。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头颈似被两只大手紧紧地箍住,血一下子涌上头顶,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气来,胖大的身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的时候,舌头与喉管已经麻木、僵硬了。然而,五福嫂毕竟是个久经风雨的杀人者,就在她失去知觉以前,她一把抓过那只肥大的黑猫,丢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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