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点头:“对,对,靠!”忽而脸上一变,“这个地方,大爷还不想住呢。她不说,我也早就想走了!”
“能走就好了,只怕是没处可去……”陈克沉吟道,“我们经历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嚷嚷,其他旅客知道,只怕要乱。”
果然,陈克的预感被现实印证。或者说,老和尚释无性一语中的。
自从上午揭开了生缘寺门匾背后的秘密之后,一干旅客都被“灭缘寺”三个大字吓住了。再加上头一天晚上经历的鬼影恫恫,又惊又吓,性格暴躁的李大胡子一带头,一呼百应,所有旅客都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寺庙。然而客店老板孙老汉却拉着老脸,无论众人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总而言之就是不松口,绝对不让任何人去住他的店。最先李大胡子从自己也是生意人的角度出发,以为孙老汉不过是想抬价钱。然而就算李大胡子开口开到一千五百元一晚上这种离谱得李大胡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真的出这个价,孙老汉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众旅客在他门口围成一圈,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自望着阴霾的天空抽旱烟。说得急了,孙老汉干脆把店门口那幅歪歪斜斜的“未晚先投店,鸡鸣早看天”的字撕了,拍拍手锁上门,躲屋子里去了。
寺庙周围几处农家,无不都是跟孙老汉沾亲带故。譬如陈克和黄瓜头天见到的李二狗,据说就是称呼孙老汉丈人。有孙老汉做榜样,反正大雪天农家也没啥事可做,每户农家都大门关紧,二门不出,来个坚壁清野,搞得一干旅客极其郁闷。
从中午折腾到傍晚,眼见气温骤降,雪又开始飘落。周围连多一处躲雪的建筑也没有,旅行团众人无奈之下,只好搬着自己的行李折头而回,重新走回这家不知道现在该叫生缘寺还是该叫“灭缘寺”的佛庙客房。
晚饭是两个小和尚自己蒸的一堆馒头,旅行团没有一个人不吃得大皱眉头。尤其以黄瓜为最,边嚼边骂,直把两个小和尚骂得狗血喷头,以报下午被方婆婆这个老太婆痛殴之仇。
然而这个时候两个婆婆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庙里,老和尚释无性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小和尚忙碌一通之后也回后面佛堂服侍老和尚去了。众人陡然发觉,根本没有人来管大家住宿费的问题。这时候不仅寺庙里原来的人都不见了,当地山民也都关自己家里,寺庙周围里外顿时格外的空旷起来。以致于大家随意进出走动一阵,有了是这家寺庙里唯一的住客的感觉。一些没心没肺年少无知的家伙,譬如黄瓜或者几个小姑娘,顿时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快感,觉得凭白捡了个大便宜,和尚们自己把老大的寺庙送给自己一干人等了;而老成持重之辈,譬如李大胡子吴眼镜等人,则既担忧又困惑,心里还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至于心思细密另有打算的人,譬如陈克、薛板寸以及何胖子之流,则坐在客房里阴沉着脸嚼着晚餐,各自心怀鬼胎,盘算着什么,看着黄瓜等人兴奋地进进出出,谁都不多说一句话。
陈克看向罗汉,这家伙下午莫名其妙跟释无性大吵一架,让陈克大感意外。陈克记得当时罗汉的神情,眼含怒火,气息不稳,似乎是动了真怒。按照罗汉的性格,似乎不应该这样轻率,尤其还说的是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题。这跟江湖上的传闻实在不合,难道是传闻错了?或者,这个罗汉是假的,自己认错人了?
陈克皱眉仔细看向罗汉,罗汉此时正以韩骆的名义,和导游沈雅琳在一旁用开水泡面。沈雅琳有说有笑,兴奋得涨红了脸。罗汉骂起人来刻薄狠毒,但如果不是存心骂人的话,说起来为人倒诙谐幽默,几句话就可以把听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这时候两人挤在一个角落,一个逗,一个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和谐得很。
陈克心中忽然一动,罗汉见面的时候,可没有自我介绍。是自己凭对方的特征相貌,第一时间做了判断。对方是理所当地的应承下来……可看罗汉的身手行踪,确实是个偷儿,还绝对不是一般的那种。仔细推敲,这罗汉不管是身高年纪,还是言行特征,甚至生性风流喜欢勾搭女孩子的性格,都跟资料中的记述完全吻合。
陈克摇着头,难道说,江湖上还另有一个大贼,跟罗汉如此相似?那怎么可能啊……
黄瓜进进出出,嘴里左呼右嚷,又是谈谈说说,又是跟几个小姑娘照相,简直把生缘寺中的谜团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他眼睛却一直瞪着罗汉和沈雅琳,尤其在沈雅琳身上打转。陈克看在眼里,自然暗暗好笑。这呆子只怕动了春心,且严重不合时宜,不仅时间地点不对,连情敌都找得如此棘手,只怕此事难以善罢。陈克暗暗摇头,那几个小姑娘也就罢了,黄瓜明明白天经历了那么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口口声声要搬出去,这时候居然一股脑忘个精光,那也实在是非常人之所能为之的。
雪天山里的夜来得极早。黑暗一降临,黄瓜等人便立即没了游玩的兴致,全都回到大客房里坐定。没有电,意味着黑暗始终占据统治地位。尽管众人搜罗了不少蜡烛,但始终觉得昏黄黯淡,点上之后,反而感到多了一丝阴森瘆人的冷。猴群开始出没,不时可以看见围墙外面的黑竹窸窣摇曳,时不时传来“吱吱”“唧唧”的声音。空气中弥散着野兽的膻味,寒冷开始随着雪落纷纷而降临,危险的味道开始逐渐增大,最后伴随着黑暗的扩散而弥散开来,成为不安的气氛,将客房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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