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惊人之语让在座众人达到亢奋顶峰。
「其实我们刚才曾经重现神意审判会当时的情景,发现丹尼伯格夫人其实是第二视力者,具备歇斯底里性的幻视能力。因此,当她发作时,她那已麻痹的手就具备了自动书写的能力(在心理学家加尼的实验中,由实验者握住发作者拿笔却麻痹的手,不让发作者察觉地写出几个字后,放开握著的手,结果发作者会以实验者的笔迹写出同样的字。这属於一种变态心理现象)。光是看伸子房门旁的勾裂痕迹也能知道丹尼伯格夫人的手当时已经麻痹。但是,那种状况却引起更异样的矛盾,以左右撇子不同的人给予刺激时,有时写出的并不是所要求的笔迹,而只是类似的笔迹。那天晚上伸子小姐撞倒花瓶,之后丹尼伯格夫人进来,而且亢奋的夫人只从卧室帷幔间露出右肩,因此,你认为时机可贵,就试著让她自动书写,想不到夫人写出的字迹却与你所要求的不一样。」
法水在桌上的纸片写出以下两个字,然后特别将中间的三个字母标记起来。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同时发出呻吟声,尤其是赛雷那夫人,她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因为太过意外,茫然若失地凝视著旗太郎。
旗太郎全身汗水淋漓,彷佛被鞭打般地扭动著身体,声音中透著激愤:「法水先生,你……不,阁下!这桩事件中的巨龙就是你。印在雷维斯先生咽喉上,那据称属於家父的指印——也就是巨龙的爪痕——应该就是你的分身吧?」
「巨龙?」法水一字字地用力念著,「的确,依照那太平间里的情形,是可以称之为巨龙,不过,一人两角的另一个角色却是兰花的一种,也就是龙舌兰。」他撕开从怀中取出的雷维斯的领巾,在缝合处出现收缩成褐色的网状带子。其前头还附著好像编著好几层、恰似拇指状的两个椭圆形。法水的手指就落在上面,「这样看就能立刻明白了。只要吸收水份,龙舌兰的纤维便能缩短为全长的八分之一,这就是为什么太平问前室需要热气瀑布的理由了。凶手先将龙舌兰纤维挂在总开关器的把手上,利用纤维收缩切断电流,等到开关柄朝下时,纤维会便会脱落,掉进水中,从排水孔流出。接著,就是利用龙舌兰纤维编成的领巾在雷维斯咽喉形成拇指印痕,让雷维斯的死亡由他杀变成自杀。想像一下大致上的过程,凶手先确定雷维斯进入了里面的停尸间后,开始制造热气瀑布,当湿度逐渐提高,龙舌兰纤维便会开始收缩,於是雷维斯逐渐呼吸困难,这时再引起某种被认为那男人必须自杀的异常原因,所以,雷维斯的死亡等於有两种意志在作用,一是留下疑似算哲的拇指印痕,另一个则是塑造他的悲痛心理。」
说到这里,法水停顿一会儿,眼神锐利地盯视旗太郎:「但是,这条领巾上面当然不会映现任何人的脸孔,不过,终有一天,命案的巨龙绝对无法从锁链中拔出其利爪。」
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旗太郎全身的胆汁彷佛已完全流出,连怒号的气力皆已用尽,茫然地凝视虚空。不久,他摇摇晃晃地,像木棒般僵硬地倒下,脸孔直直地撞向桌面。
法水叫人带他离开后,赛雷那夫人也轻轻地行注目礼,紧跟在后。
只剩伸子一个人的室内,一时弥漫著松弛慵懒的沉默,每个人似乎都非常意外:啊!凶手竟然是那个异常的早熟少年!
不久,踱著方步的法水坐下,将交抱的双臂搁在桌上,向伸子说出富含深意的话:「对了,从黄到红吗?我想知道真相。」
伸子的脸随即神经质地痉挛,似乎是觉得受到侮蔑和屈辱般地说:「这么说来,你是在要求我作联想吗?从黄到红的话,不就是黄橙色吗?黄橙色……啊!你是指那颗柳橙的事?你该不会以为我从喝柠檬水的吸管吐出肥皂泡泡……不,我虽然有使用整排吸管的习惯,却不会将吸管绑在弦上。」伸子的讽刺益发强烈,「还有,丹尼伯格的命案与我毫无关系!至於氰酸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事我会问津多子夫人。」法水脸颊略微泛红,静静地接著说,「所谓的从黄到红,指的是祖母绿和红宝石的关系。伸子小姐,当时你应该是插上代表拒绝的红宝石发簪吧?」
「不,绝对不是……」伸子凝视法水,用力地说,「证据是……在演奏开始前,旗太郎先生见到我的发簪,曾经问说雷维斯的祖母绿为什么会……」
伸子的一句话不仅依然无法解开雷维斯自杀之谜,更在法水心中加上苛责与惭愧,成为沉重的负担。但是,法水终於掀开这桩惨剧的神秘帷幔,成功地完成帝王切开术。
时间已近拂晓,胸前钮扣吊著方灯的矮小男人从大门警卫室走出。不知何处传来鸫鸟一、两声婉转啼叫,很快地,堡楼彼端泛现让人情不自禁产生美丽诗情的曙光。
法水和伸子站在窗畔眺望这景色,享受著恍惚滋味之时,法水伸手搁在她肩膀上,以充满无尽意味与锺爱的语气说:「伸子小姐,暴风雨和险难的时代已经结束,这座黑死馆应该也会恢复与昔日相同的绚烂拉丁诗与恋歌的世界,响尾蛇的毒牙既已拔除,你就放心地实现与我之间的约定吧!一切都已结束,新的世界也已展开,我希望能藉著凯尼尔的诗作『景色昏黄的秋天,过了夜晚的灯光,将会是鲜红的春花灿烂』缀饰这桩神秘事件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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