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们不可能与过去决裂。正像我刚才所说,我们是肉食动物。千百万年来人类养成了这样的习性和胃口,而我们也继承了这些。
不管我们愿意与否,我必须告诉诸位,几百年前我们的祖辈仍然嗜好吃牛肉、羊肉、猪肉——只要他们能找到这类肉食,并且时至今日我们仍在消受这些肉类食品。
哦,天哪,也许欧文议员现在最好出去休息一会儿。也许我不该这样生硬地说出我们的饮食习惯,使得诸位不好受。当然,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品尝的合成食品大多数都同以前的天然食品一样具有相同的生物结构。其中一些简直就是和自然食品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以至于没有任何化学实验能找出它们之间的区别来。这当然是符合逻辑的,也是不言自明的;我们的制造商仅仅是选取了最受人欢迎的预先合成的食物作样子,然后复制出它们的味道以及特征。
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创造一些在解剖学或动物学起源研究中从未出现的名字。在21世纪初,如果你走进一家餐馆,你会发现菜单上的大多数词都是才发明出来的,或者还有一些选自法语词汇,且很少有人能认识的词。如果你想测验一下你的忍受力的极限,你可以试试这个有趣而相当令人倒胃口的实验。国会图书馆的分类目录里录有各大餐厅的大量菜单,其中也有白宫宴会的菜单,你可以一直查到五百年前。这些菜单所用的词汇既通俗又直截了当,只有在肢解尸体的解剖室中才会遇到,其结果是不堪入目。我认为,这些菜单再生动不过地揭示出这样的事实:我们的祖先(不过几代人之前)与我们之间存在着一条鸿沟……
好了,主席先生,我就会提到我的主要观点。尽管我所说的也许有点令人不快,但都是相互关联、相互照应的。我并不是想败坏你的胃口。我不过是作些铺垫,以便更好地反驳我的竞争对手——“三翼机”食品公司。除非你们明白新的人工食物形成的知识背景,要不然你们会认为,这些观点不过是因为“安布罗美味调料”的面市,造成我公司极为严重的商业损失,从而引发的一席小家子气的牢骚话而已。
先生们,新食品每周都在上市。让人撵不上趟。它们来来去去,不停地更新换代就像妇女的时装一样,并且一千种食物里最多只有一种能例外地成为菜单上的永久食品。很少有产品一夜之间就能合公众的口味。我坦率地说“美味调料食品”的生产线是整个食品工业史上最大的成功。诸位都了解实际情况:其他各种食品都被“美味调料”赶出了市场。
自然,我公司不得不接受挑战。我公司的生物科学家毫不逊色于太阳系里的任何生物科学家,他们迅速地投入了“美味调料”的研制中。当我告诉诸位,我们弄清楚了几乎每种食品的结构时,我的意图并非是要泄露商业机密。这些食物包括自然的或人工合成的,只要是人类曾经吃过的,甚至有些还是诸位从未听说过的、希奇古怪的东西,比如油煎乌贼,蜜渍蝗虫,腌孔雀舌头……我们拥有一个大型资料馆,其中记录了各种食物的口味和特征,这是我公司的基本股份,其他公司的情况也一样。我们可以选择数据,然后用任何能想象到的合成形式,混合其中的几种口味或特征;不用费什么周折,我们便可以复制出我们的竞争对手推出的任何产品,重新占领市场。
但是“美味调料”使我们伤了一些脑筋。他们分解了蛋白质,使其产品成了纯粹的肉类食品,而且方法并不复杂。但我们却不能更好地解决这一点。这是我们的化学家第一次受挫,他们中没人能解释到底是什么给予这东西如此神奇的魔力——如你所知的那样,“美味调料”使得相应食品淡而无味。也许它是……好了,也许我说得太多了。
主席先生,很快,“三翼飞机”食品公司负责人将出现在你面前,我敢肯定他们非常不情愿,他将告诉诸位,“美味调料”是由空气、水、石灰石、硫、磷以及别的物质合成的。这千真万确,但在我们这个故事中是最无足轻重的一点。因为现在我们已经发现它的秘密是如此简单,就像大多数秘密一样实际并不复杂。
我的的确确得祝贺我的竞争对手。他们最终从自然物质中,为人类加工出了无限量的理想食品。至今这种理想食品还很短缺,因此只能供给很少几个美食家享用。毫无疑问,他们赌咒发誓地说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同这种食物相比。
是的,“三翼机”食品公司的化学家完成了一件技艺非凡的工作。现在必须由您们来裁决一个道德的和哲学的问题。主席先生,当我开始我的演讲时,我曾用了一个古老的词汇“食肉者”。现在我还得向您介绍另一个词,让我一个一个字地说,那便是“食—人—肉—的—人”。
1961年5月
《光芒璀璨的怪物》
当控制盘上显示出,苏联大使已经和我们联系上了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好极了——又有工作做了!”但是当我听到冈察洛夫的声音后,我便知道有麻烦了。
“克劳斯吗?我是米哈伊尔,你能立即过来一下吗?情况太紧急,我在电话上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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